你,你你你!”那暴躁的背人汉子张口结舌,一张脏脸红了黑黑了红,片刻又看着那轰然倒地的持弓汉子哇地一声嚎哭了出来:“二哥!”
可是还不等他的哭声完全放出来,冷冷抬手再度瞄准的余绽已经第三次扣下了手里的扳机。
咻!
噗!
暴躁汉子声音一滞,狠狠插进喉咙的弩箭,只留了一支短短的尾羽在唇边,箭头却直直地穿过了他背在身后的昏迷不醒的汉子的后脑,从那人的嘴里穿了出来!
暴躁汉子瞪圆了眼睛,喉间嗬嗬两声,头一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轰!
随着两个人一起倒地砸起的尘土,人群嗡地一声,旋即又狠狠地死寂下去。
“寇连,多亏你赶了回来。”
放下手弩的余绽嘴唇边含着微笑,淡淡地转向那个抱着患病小童远远站在人群之外的青年。
“可不是!我不放心,散了消息就想摸上那个山寨去看看。还没进山,就瞧见山上一场大火。我就没敢上去。等火势小了,我悄悄上去一看……”
寇连脸上一片惨然,抱着孩子的手都忍不住一紧:“山寨的围墙很坚固。里头都烧成了瓦砾堆,外头还没被波及。”
这人的话半吐半露,余绽猜着只怕是另有隐情,便不当着众人追问,摆摆手,回头问祖希:
“希头儿,我说不清地方,你告诉他,咱们县里患了疫病的人都住在哪儿。让他带着孩子过去。”
祖希一愣,看向寇连的手,犹豫了片刻:“他,他一看就没染上……”
“这会儿可已经说不定了。让他带着孩子过去,将他二人也隔离分开。若是寇连三天后还没有任何症状,就让他在疫区帮忙。”
余绽丝毫没有半分想要讲情面、筹功劳的意思,接着又道:“谁点个火把来?”
火把?!
众人面面相觑。
“这四个山贼不用收殓,就这样,就地焚烧。烧干净了,提几桶水洗洗地。”
余绽若无其事地把手弩放回去,又把手套从腰间拽出来,戴好,转身回去继续看诊。
周围的人哗啦啦散开了,让出一条宽阔的大路。
再度看向余绽的目光,除了之前的崇敬、亲热,此刻人人眼中,都多了畏惧。
“小娘子,那人的弓好像不错诶!”阿镝急忙过去跟在她身后,嘀嘀咕咕。
“那人也病了。他们几个都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也未必跟咱们县里的疫病是同一个类型。
“他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哪怕怀里还揣着银票金子,都得先拿火烧过一遍再说。
“咱不能拿县里老少爷们的性命冒险。”
余绽自然知道阿镝这是给自己机会解释。
原本,不解释才是她的性格。
可现在,魏县只有她一个人是真正懂得疫病的大夫,若是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有所偏颇,以至于影响了防疫的效果……
她怜惜群氓,虽然并不一定要群氓爱戴敬重她,但是她得让这些人都信任她。
否则,她怕救不了他们。
能转过这个弯来的人不多,祖希是一个,寇连是一个。
两个人看着她的背影,神情都有些怪异。
“散了散了!这躺着的四个都是病了的,你们也不怕被染上!火把呢?!”
祖希面露不耐烦,高声嚷嚷!
呼啦一下子,人群作鸟兽散。
寇连抱着昏过去的孩子站在那里,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个人化作熊熊烈火。
还有那三支弩箭。
寇连的目光在三个伤口上缓缓流转:眉间、咽喉、张着的嘴。
这位余家四小娘子,竟有这样精准的射艺!
寇连眼中闪过一丝惊羡,接着便是一片复杂。
“小寇,你跟我来。
“一会儿到了地方,先把孩子安顿了,你就赶紧去洗澡!不要怕水烫,我给你多准备些皂角,你狠狠地洗一个澡。
“等进了你自己单独的帐篷,就一定别出来。每日里不要乱开口说话,不要乱吃东西。说不准,你就能扛过去,不会染上……”
祖希这回是真心感激寇连。
若不是他舍身去救了这个孩子,说不定余绽还真的不敢动手杀那三个汉子。
那魏县,可就危险了……
消息送到了吴夔那里,听了个满脸冷汗的县令大人撒腿就跑去找余绽。
而此刻的余绽正戴着口罩、穿着罩衣、戴着手套在隔离出来的疫区给已经染上疫病的人看诊。
“余娘子,你,你没事儿吧?”
吴夔不敢进疫区,余绽也禁止他进去。所以,他只能站在被严密架起来的栅栏外头,扬声朝着里面喊。
余绽手里正忙着,哪来的精气神敷衍他,皱皱眉,让身边一个帮忙的医馆学徒:“去跟县令大人说,该干嘛干嘛去。”
那学徒怕余绽怕得要命,连连答应,出了门,连换个字眼都不会,直接传达:“余娘子让您该干嘛干嘛去。”
吴夔涨红了脸,握拳咬牙站了半天,眼中忽然涌上泪来,索性一撩袍子,单膝跪了下去,高声喊道:
“魏县县令吴夔,替全县百姓,谢余娘子救命大恩!
“余娘子不惜性命、不惜名声、不惜手染鲜血!只为我们区区一个万人小县能多几个人活下去!
“余娘子,我吴夔,多谢您了!”
吴夔喊着喊着,眼泪流了满脸,不由得双膝都跪了下去,五体投地,一个头磕了下去,放声痛哭!
疫区的众人听得目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