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整理什么?给谁整理?我不会!也没那个耐性!”
一听要给余纬整理信息,还有可能当长随,寇连几乎要炸掉!
丽娘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那个二小郎君一看就是个傻子,果然跟了那种主子,只怕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万一再被连累……
“又不是让你给他当奴才!你是我的人,而且是没有卖身契的那种。即便日后让你跟着他,也是为了他的身份能出入一些场合,那些场合有我想知道的消息!”
余绽使劲儿瞪寇连:“你要自己不愿意去,就给我弄几个能去的人来!不然,你就必须去!”
弄人……
寇连歪着嘴想了一会儿,点头:“我出去一趟。”转身就没了影子。
面无表情的余绽回房去看又新。
新买来的小丫头们在这种时候交给又新调教是最合适的时机。
然而她们都不识字。
所以到了最后,没奈何,还是得让丽娘给又新当笔墨童儿,将她所知的,或者叫京城人尽皆知的各家之间的纠葛,都整理记录下来。
丽娘不太乐意。
可又新伤了胳膊。
“你正好也都听听。”余绽不经意地敲打她:“又新心里存着的那些东西,跟街上流传的,又不一样。”
丽娘心头一震。
宫里出来的人,若说了解权贵们之间的恩怨,那就必定是——最刻骨的那些!
“是!婢子谢小娘子栽培!”丽娘明白过来,激动得整个人都要发抖。
这些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得见的!
栽培么?
余绽笑眯眯地斜了丽娘一眼,若有所指:“你和牛嫂不是一回事,你跟寇连不是一回事,阿镝和你们也不是一回事。
“至于又新,她和你们所有人,都不是一回事。
“她是我的无价之宝。”
丽娘深深地低着头,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
“是。”
皇宫秘辛,恩怨流源。
对这些了然于胸的宫女,怎么可能不是无价之宝!?
自己这等人,有的替代。
又新,无可替代。
“今天怎么样?”
看见一天一天逐渐恢复健康红润的又新,余绽的笑容就会如春水般漾开。
看得人有一种其实是余绽本人正在逐渐好转的错觉。
换了一身寻常侍女服侍的又新从桌边站起,示意正在被自己指点针线的小丫头,一起对着余绽屈膝行礼,简洁雅致:“小娘子安好。”
余绽笑着虚扶了扶她:“嗯。”
“婢子今日又好了些。”又新含笑让那小丫头:“下去吧。刚才的花样子今天绣完。明天一早拿来我看。”
小丫头苦着脸去下去了。
丽娘见机也告退:“小娘子,婢子去端些果子来吃?”
对于丽娘这样知情识趣,余绽表示很好:“好啊!去问问,今年的杨梅下来了没有?”
丽娘低眉顺目地退了出去。
“你这人惯于报喜不报忧。过来我瞧瞧。”
余绽说着,先认认真真给又新听了脉,又仔仔细细看了她的舌苔眼底,再轻轻地捏过她的肩膀手指,最后才满意点头:
“你这昨儿夜里终于睡了个整觉。果然好些了。”
又新禁不住展颜笑道:“小娘子又这手绝活儿,任谁做过些什么,都瞒不了你。”
余绽便冲着她做鬼脸吐舌头。然后把余纬来过后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都说给又新听,又问:
“朱家我以前没大听说过。你可知道是什么来历么?”
又新听见这个名字就有些动容,此刻竟是迫不及待,细细地跟余绽说道:
“令兄……嗯,二小郎君说的那些,都是官面上的记录。婢子所知的,朱家其实是莫名冒出来的。他们家在青州的所谓祖宅、田产,其实也都是十来年前才置办下来。
“商人们喜欢给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产业来源安上些噱头根底,这个谁都知道是什么心思。原本也没什么。
“然而那个叫朱蛮的,前年入京后,交游过广。宫里宫外,虽然都袖手看着,但各自都有警惕之心。
“婢子年初曾经听太后娘娘提过一句:这姓朱的底细,一年多了,竟然查不清楚,这就没意思了。
“但若是连贵府二小郎君都看出来了不对劲,那这个人要不然就是准备扬长而去了,要不然,就是要把自己的真正底牌都掀出来了。
“不如,小娘子暗示一声令兄……二小郎君,让他离那个朱蛮暂时远些吧。”
“嗯嗯!省得什么什么阴谋东窗事发,溅自己一身血!”余绽猛点头。
然而这个形容……
又新很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小娘子,如今这是在京城……日后说不准,您还要跟不少显贵门第的夫人娘子们打交道……您这用词……”
又新努力想说得温和:“只怕得稍稍改改,口音……呃,习惯用法?”
余绽哈哈地笑,满不在乎地摇头:“不不不!我不改!我这辈子的理想就是做个粗声大气胡说八道的草莽野客。
“旁的你说什么我都尽量往心里去。这个,你也别费力气,我也不会听。””
又新便叹气。
“你把你知道的,那些官样文章,”余绽冲着又新挑挑眉,又新会意点头,“都口述出来,一会儿我让丽娘留下抄录。”
又看看外头,“今日天色已晚,能说多少是多少。明天再录一天。后天一早,我会让寇连送去给余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