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萧韵,这次你做得极好!一会儿我必要敬你一杯酒!”沈沉击掌赞叹。
钟幻笑着看看她,又问:“后来呢?”
“后来司业变了脸,要去御前告状。我跟几个同窗看不过眼,便一哄而上先把那厮揍了一顿,然后直接把他丢去了祭酒跟前。前因后果一说,祭酒大怒,直接便让那司业回家待参。”
楚佩兰十分得意,一手便搭在了萧韵的肩膀上。
可萧韵却悻悻然没什么劲头,甩开了他的手,哼道:“打人骂人夺人生计你们都在行。那个可怜的学生,我当时都说了他并没有错,你们怎么不跟着我一起保下他来?”
众人一静。
钟幻轻轻长叹,道:“只怕祭酒会说,这样怯懦的人,便考出来做了官,又有何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遑论为民请命……”
“祭酒这话说得可没错啊!本来就是这么回事……”楚佩兰顺口说完,才惊觉,“你怎么猜到祭酒会这么说?!”
钟幻默然片刻,轻声道:“罢了,哪怕是史馆修撰,若是没点子硬骨气,只怕也是要成了别人的炮灰的。”
“这是……怎么了?”一个轻轻软软的声音如春风一般在门口响起。
众人忙地一抬头,只见一身素白、头戴银冠、手持玉骨白绢折扇的翩翩公子出现在眼前。
正是莲花郡王。
众人忙都站了起来。
钟幻先回头一把拉了沈沉,含笑大步迎了过去,离莲王五步处站定,一拱手,长揖到地:“钟幻,问郡王安。”
沈沉仰头看着莲王如玉的脸庞,瞬间绽开明媚笑容:“沈沉,问郡王安。”
莲花郡王微微一怔,来回看一看眼前的金童玉女,轻声笑了起来:
“这便是钟先生和离珠?本王今日来得可真是不亏了!”
说着,竟正儿八经地也长揖还礼。
然后回身笑道:“你们俩还不快来?离珠在这里,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离珠郡主?那位魏县的大功臣?还有床弩和九箭连珠……”随着话音,楼下急急奔上来一个年轻的公子,看着沈沉,眼睛一亮,“果然是英姿飒爽、明**人!”
“守端,守礼些。”他身后是个文质彬彬的声音,慢吞吞的,让人格外——着急。
“这位是军器监正之子,佟守端;这位是礼部左侍郎之子,于子璋。”莲花郡王微笑着介绍。
佟守端显然是个自来熟的人,直接一把便搭上了钟幻的肩膀,冲他挤眼:
“你那帖子真不错。还有么?再来两张?”
钟幻把两条眉毛都高高抬起:“军器监监正家缺钱?我不大信怎么办?”
于子璋有些惊愕地看着钟幻,然后转向莲王,一脸茫然:“不是说魏县钟先生乃是个隐士高人?”
“他是个饮食高人。俗称吃货。”沈沉好心地注解了一下,然后同情地看着于子璋:“礼部家的书痴对吧?我总觉得你今天来错地方了?”
“啊,师妹,你帮我照看一下于公子的三观,我怕我一会儿就顾不上了。”
钟幻回头叫了一声,被佟守端跌跌撞撞地拉走了。
“莲王殿下请。”沈沉丝毫不介意给钟幻当招待客人的帮手。
不过莲花郡王有些介意,温和地笑了笑,声音轻轻软软:“虽然册封礼仪未成,但你已经是郡主,只管自己就好。”
朱蛮适时出现,笑着跟莲王自我介绍了,又笑着指了远远站起来却仍在犹豫要不要过来的萧韵:“三十六郎,想必莲王殿下见过了?”
已被点名,萧韵只得走过来,匆匆跟莲花郡王和于子璋见过礼,便回了自己座位上,缩成了一只鹌鹑。
众人坐定。
最热钟幻做东,但最上头的位置仍是一左一右给了莲王和沈沉。
楚佩兰看着对面坐在一处嘀嘀咕咕的佟守端和于子璋,脸上一副牙疼到想逃席的表情。
好在身边还有个萧韵,虽然年幼,行事说话,却极有章法。跟他闲聊,倒算不得丢人。
上首钟幻等菜上了大半,方笑容可掬地挥着纨扇道:“其实我进京来,泰半倒是为了口腹之欲。”
众人轻笑。
“若说还为了些什么,那就是我这师妹了。”
钟幻和沈沉的坐榻,也不知道是众人的错觉还是真实情况,似乎比旁人的坐榻之间,距离要短上一些。
所以钟幻手里的纨扇一伸,恰好可以敲到沈沉的头。
众人眼看着那柄顺当无比挥过去的纨扇,眼神中正充满怪异,便听见沈沉闲闲淡淡的声音:“红花油带没带?没带就别找不自在。”
钟幻的扇子依依不舍地收了回来,再度转向众人,笑眯眯若无其事:“我才认得阿蛮,便听他说起京中种种繁华,诗酒fēng_liú尽日欢,相逢意气为君饮。不由得心向往之。
“我自己本人么,自幼便穷。跟师妹在江湖上闯荡之时,师父吃剩下的,才轮得到我们……”
“师兄,师父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沈沉有些郁闷地把正在细细品尝的葡萄酒放下,非常正式地冲着钟幻翻白眼,
“你换个真实点儿的形容!”
“呃,好吧。反正,我和师妹试过连着半个月,每天只啃半个饼子。”
钟幻散淡得很,但众人听在耳朵里,却是格外震撼。
“不对吧?这世上最挣钱的行当,无论如何都排得上杏林一号啊?”
佟守端上下打量着钟幻,又去看沈沉,忍不住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