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夙夜匪懈,自然不会有这些事。可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身边的侍卫宫人、内侍心腹,难保个个都是好人。
“若是您有心做大事,自家屋里子的灰,顶顶好先扫干净。不然,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了,可怎么办呢?”
沈沉实心实意地说道。
沈太后听得连连点头:“这话有道理。”
看看四下,悄悄对永熹帝道:“那些人不知道在宫里塞了多少眼线进来。皇儿可要小心些,先把那些人多多少少地清理一下子。”
这倒真是件正经大事。
永熹帝沉吟了一会儿,笑着看向沈沉:“离珠的心思剔透,比方打得极好。”
“别。别!”沈沉涨红了脸,双手摇着,有些磕巴地躲到了沈太后怀里,“我就怕自己给太后和您添乱。我一个江湖粗人,我哪里知道什么大道理,都是胡说的……”
沈太后抱着她哈哈地笑,对永熹帝逗趣道:“以后你别谢她!也别夸她!这孩子最受不了旁人的夸,一夸就慌。倒是骂几句,越发蹬鼻子上脸!”
“可见是自小受的苦多。母后以后多多地疼离珠吧。她这样好的小娘子,很担得起。”永熹帝含笑再赞了一句,极守礼地告了辞。
秦耳恭敬地跟在他身后,头都不抬。
沈沉偎依在沈太后怀里不动地方,却眯着眼歪着头看秦耳的背影,然后忽地一回头,趴在沈太后的耳边悄声问道:“这个秦总管,是好人么?”
“他是当年先帝从死囚营里捡出来,直接丢给当今当玩意儿的。当今一直都对他极好。他就算是再没良心,想来也不该会害皇帝才是。”
沈太后慈爱地拍抚着沈沉的肩膀,又心疼地问:“给姓严的疗毒,累坏了吧?”
“我就是在旁边护法,我不累。就我师兄,每次给这些人拔毒,都能去了半条命。”沈沉有些抱怨,撅起嘴来,“而且,这次没能逮住后头那条大鱼,他怕是气得都要疯了。”
沈太后有趣地笑:“关他什么事?我看只怕姓严的会气得跳起来才是。”
“呵呵。”沈沉耸了耸肩,回头跟椎奴撒娇要新鲜荔枝吃。
严府。
被永熹帝用了一言难尽目光打量了半天的游遇霞战战兢兢地再去看严观。
才进房门,就被严老头儿劈面一个罗盘砸了过来。
“你他妈的……”
严观坐在床沿上,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双手颤得羊癫疯一般。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我养了那白眼狼十年,我能不知道我这毒有他一份功劳?!
“我好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我都好了,还要忍着让他再给我下一回毒,我就是为了找出来幕后指使的人!
“倒好!你就为了这么个虾米,你把大鱼给我利利索索地放跑了!你说你是不是蠢!?
“他妈的蠢到家了!”
老头儿骂人骂得中气十足。
游遇霞被骂得怂成了一坨鹌鹑。
站在老头儿旁边的萧韵也是一脸委屈:“那您跟钟先生定计,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我还被那谁那样指着脸骂……”
严观翻了个白眼:“我当时在装死,我怎么告诉你?你这话该去问你那离珠郡主!”
说到这里,严观的气又冒了出来,两眼喷火地冲着游遇霞接着吼:
“就这个笨蛋!就这个蠢样儿!那个破郡主还说什么他解毒很有一把刷子,说是太医署尚药局里的头一个。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要真是个疗毒的圣手,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我这症状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嗯?!根本就是沽名钓誉的蠢货!”
游遇霞猛地抬起头来,满面惊讶:“郡主说我是太医署尚药局疗毒的第一个人?她听谁说的?”
严观不耐烦地挥手:“我他妈哪儿知道去!?”
光听说这位老人家在星相界叱咤风云几十年,还从没听说他老人家气急了眼会骂这么粗的话……
游遇霞犹豫半晌,陪笑着去问萧韵:“小公子垂怜,您给下官解个惑?”
“我也不知道啊!兴许是钟先生告诉郡主的?我当年中了墨球,也是钟先生解的。”
萧韵懵懂。
墨球!?那不是西齐最出名无解的奇毒?!
游遇霞的眼睛亮了起来,两只手搓了搓,干笑道:“那个,那个钟先生,是否就是离珠郡主的师兄,魏县后来献防疫册子的神秘人?”
“是啊。”萧韵惊奇地看着他的表情,忽地恍然,哦了一声,笑了,“学医的听说钟先生的业艺时,还没有一个不想当面请教的呢。你是想要去见见他?”
游遇霞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小公子明鉴!”
“可惜钟先生懒之又懒,又最不耐烦应酬杏林。他怕是不会见你。”萧韵笑了起来,却肯指点他,“不过,我听说他在北市开了个医馆,收了个学生在那里坐堂,有些忙不过来,你时常去走走,说不定能……”
“能什么能?如今我这宅子漏风篱笆一般,我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两说。他既是奉了上命,就乖乖留在这里伺候我吧!还想出去?还北市?门儿都没有!”严观不客气地瞪了游遇霞一眼。
这个时候游遇霞却立即聪明了起来,陪笑道:“您老说得极是。如今您老这府上,还是重新整肃一下的是。只是您老这身子,还须得再多休养一段时间才好。
“郡主府上自然是去不得的。下官那里狭窄,怕是您老呆不惯。不如,下官陪着您老,咱们去钟先生府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