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和微容说悄悄话。沈太后也趁机叫了椎奴去吩咐:“离珠那个性子,哪里会轻易放过仙霞宫?你照看着些,莫要让皇帝猜忌了她。”
仙霞宫的宫女死了,永熹帝的近身侍卫立即出现来善后。此事若说皇帝竟不知道,沈太后和椎奴是一万个不信的。
所以,一旦沈沉生了好奇心,插手此事。未必察觉了的永熹帝不会认为沈沉恃宠生骄、野心勃勃。
椎奴却觉得无所谓:“陛下虽然有些小性儿,却一直都更欣赏强硬的女子。先前挑了皇后娘娘,不也是看着她武将家里出身,更刚硬些?咱们离珠做事有分寸得很,不怕不怕!”
“你别错了主意!”沈太后一声冷笑:“他看着我和皇后不顺眼,私下里跟宫女们胡闹,这种事情我都是蒙起眼来当瞎子罢了。
“先前离珠还算聪明,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可风平浪静了这一两个月,连你都放松了,何况是她?
“若潘氏仍是如今这样子,或者废后另立,或者宠妃架空,那是早早晚晚的事。
“离珠冒头太多,焉知皇帝不会觉得她有意清宁殿?!”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吓得椎奴后背汗毛直立:“他们可是……”
亲兄妹!
“是什么是?!”沈太后一个眼风狠狠横过来,低声厉喝!
椎奴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是啊,是什么是……只有自己和太后、离珠三个人心里清楚是,旁人眼中,可都不是啊……
“是。我这就去办。”椎奴红了眼圈儿,垂首答应。
“还有韩家。”沈太后冷冷地转开眼神,看向北边:“他把最聪慧敏达的次子送出京城,没去关隘要塞,反而去了海边。必有所图。
“余六进了韩家,外头除了一阵子流言,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殊为可虑。
“那个宜兴县君说是歌姬出身,我却觉得未必。韩震若真是的只是个贪权好色的蠢货,又怎么会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上?
“如今除了他正妻成了摆设、长子狂妄怕死之外,韩家的牛鬼蛇神、臭鱼烂虾,怕是已经凑了一屋子。不都摸清了底细,日后再想一锅端,可要费了大力气。”
椎奴边听边点头,道:“韩家这些年埋的几个人,一直都不曾动过。这一回,动一动罢?”
沈太后沉思许久,缓缓点头:“记得要留一两个。韩震那种人,不会做忠臣孝子太久的。他已经六十有三,若还想过几年得意日子,想必,快了。”
椎奴遽然而惊。
……
……
查看宫女册子的潘皇后当场吐了一口血。
三年,因各种意外,宫中死去的宫女,多达三百二十六名!
三百二十六名啊!
除了小蓬莱上折磨死了数十人,仙霞宫死了七八个,掖庭劳作没了十几个,剩下的,都“伺候”过永熹帝。
这到底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群体!
便是古往今来最荒yin无道的昏君,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青诤吓得抱着潘皇后,边哭边低声急劝:“娘娘!您想想太子!想想太子啊!”
面如金纸的潘皇后倒在榻上,闭上了眼,泪水汩汩地从眼角涌出来。
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哑着嗓子吩咐青诤:“叫秦耳来。”
“娘娘使不得!”青诤面无人色地双膝跪倒,拼命摇头,“秦总管从陛下幼年就在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恩宠有加。他便是陛下的一只手!陛下做哪一件事,能少得了他?您叫了他来,不就是明摆着要跟陛下打擂台……”
“别说了!去叫秦耳来。”潘皇后厉声喝道。
“娘娘!”青诤流着泪膝行过去,抱着潘皇后的手,恳求:“娘娘,您再想想!这时候,您心里不稳当,便传秦耳,也要改个时间啊!”
可潘皇后一旦执拗起来,又岂是一个青诤拦得住的?
一时,莫名其妙的秦耳忙忙地奔了来,却见潘皇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凤榻上,垂泪。
秦耳心里轻轻一跳。
来时他就听说了,皇后查了这三年的宫女册子。想必,是这回仙霞宫的那个绿婉太扎眼,引了皇后的注意了?
看来以后这仙霞宫,真不能听之任之,得好生管管了……
“老奴叩见皇后娘娘!”秦耳乖觉地跪倒,等着听潘皇后软绵绵的责难。
可潘皇后却出人意料地让人扶他起来:“秦阿监起来吧。本宫只是有话想问问你。”
眼看来搀扶自己的人竟是青诤,秦耳吓得连忙自己爬了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来自己来。”
“秦阿监,我之前一直都没敢过问。可今日查了宫女册子才知道,这些年,我亏欠了陛下太多……”
潘皇后说着,又滴下泪来,却不去擦,低着头,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请了太后的示下,想给陛下采选新人。”
秦耳睁大了眼睛看着潘皇后。
这位还真是……
老实得让人看着就想欺负一番啊……
“皇后娘娘请吩咐。”
秦耳也低下头去,不看上头那位满身凄惶的、柔弱孤单的,中宫皇后。
“之前这个话,我也不是没跟陛下提过,陛下,不同意。
“所以,我想请教秦阿监,在这件事上,陛下究竟是如何想法?果然采选,我是应当选全国的适龄出色女子,还是在京城官宦人家中挑几个陛下可心的?”
潘皇后闭上了眼,像是最后下了决心一样,一口气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