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余绾这样说,大家也就聪明地不再细问,彼此见说完了客气寒暄的话。余氏兄弟们和王氏也就知机告退,只留了二太爷、余笙和余绾三个人说话。
二太爷这才正色问余绾:“韩家势大,果然不曾欺你?”
说到这个,余绾矜持地微笑着,骄傲地挺胸抬头:“韩震是做了欺我的打算,强掳了我去韩家给他做妾。但我见此人,便知他越看人硬气,反而越发尊重,所以以死相逼。得了他的敬意。
“只要有了韩震的敬意,韩家那些人,自然也都高看我三分。韩三郎不过是个被惯坏了的跛子,只要我想,将他捏在手心里,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而已!”
这件事,早在余绾和韩枢三日回门时,余笙就知道了,此刻不过捻须微笑。
然而听到余绾仍旧以“韩震”二字称呼家翁,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照你看来,韩家如何?”二太爷精神大振,对余绾说话,竟带上了三分客气和两分谨慎。
余绾自然听得出来,神色更加从容,微微一笑,说了八个字:“外强中干,祸起萧墙。”
二太爷和余笙大为惊愕,忙请她细说究竟。
余绾把她在韩家看到的勾心斗角,和听说过的韩橘韩梧之争都说完,又道:
“如今韩三郎正在等着韩震从西齐给他找了医生过来治腿。等他的腿治好后,若是韩梧回来,想必他会躲得远远的,坐山观虎斗。可若是韩梧不回来,我料着他必定要跟韩橘这个蠢货争一争的……”
看着余绾眼睛里闪着的野火,二太爷哈哈大笑。
余笙犹豫了片刻,方小心地问道:“我看小六在韩家,至少如今,是极好的……”
“妯娌们没有对手,嫡母不得家翁欢心,姨娘是个蠢货,丈夫尽在掌控——对吧?”
二太爷笑吟吟地看着余笙。
余笙道:“这样的话,韩家的势力,怕要不了几年,就能全都落到小六手里——她委实用不着入宫了。”
“不!”二太爷长身站起,满面冷笑:“你也听见小六的话了,韩家外强中干,其实只有一个韩震而已。
“如今潘皇后又有太子在手,自然如日中天。潘家得皇帝百般抬举,为了他们家的太子,必定会捏成一只拳头、全力以赴。
“反观韩家。原本大好的形势,可大事未成,先闹出了兄弟阋墙,竟逼得最出色的子弟避祸远走。
“此消彼长啊!韩家绝非长久之计,他早晚会被皇帝用潘家这把快刀捅个对穿!让小六在韩家等待时机,那只会坑了孩子!
“还是要进宫!
“就算是再嫁之身做不得皇后,但以小六的资质,早早晚晚,跑不了一个宠冠六宫、大权在握的贵妃娘娘!”
二太爷目光如鹰隼,犀利异常。
余笙额头冷汗直冒,不做声。
反而
“小六,你看韩震的心思如何?”二太爷盯着余绾的眼睛,带着三分紧张,认真问道。
余绾应声答道:“韩震必反!”
二太爷拍案叫道:“好!这才是我余家教出来的女儿!”
遂立即又往余绾方向倾斜过去身子,面授机宜:“你听叔祖的,回去之后,其他的事情不要做太多,甚至要做出个希望家和万事兴的贤惠模样。
“得了韩三郎和韩震的信任之后,立即收集他们立意谋反的证据,然后寻得时机,呈报皇帝!只要你有了这一场大功劳,以后便是太后皇后,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退,你可再招赘女婿,安安稳稳地留在余家过下半辈子;进,你可以悄悄入宫,蛰伏几年,等沈太后归西,大夏的后宫,就会是你的天下!”
余绾心里便似小鹿乱跳,砰砰地响,脸上渐渐涨得红了,但还是咬着嘴唇,缓慢而用力地,点了一点头。
“潘皇后和太子……”余笙觉得二太爷所言,实在是夸张。
“韩震保了大夏数十年平安,皇帝不会放过他。难道潘家这种穷人乍富的外戚,左手军权、右手太子,当今那位就能放得过他们了?”
二太爷嗤笑一声,“潘家上下,甚至加上太子,到了最后,都不会留得下的!这位皇帝必定要一个跟沈太后、潘家半分干系都没有的儿子继位!你就放心吧!”
“父亲,历代外家强大的太子,不是他父亲便是他,一定会将这个外家铲除殆尽。
“沈太后一门皆丧,还能辖制得当今皇帝畏她如虎,她亲眼看大的太子,咱们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心里喜欢得起来呢?
“两下里夹攻,这就表明:太后一死,大夏的清宁殿和东宫,会全都空下来。”
余绾笑吟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垂眸道,“我的身份若是无法令皇帝立为皇后,那么,五姐姐呢?她可是云英未嫁之身……”
余绯?!
被关在幽州观音庵里的余绯?!
二太爷大为惊讶地看着余绾:“小六,好心机!好算计!”
余笙更是惊喜交加:“乖女儿,你竟然还惦记着你五姐姐!”
“一俟我去面圣告发,父亲不妨就立即令人悄悄地回去看望五姐姐,将她偷偷地带来京城,藏起来。”
余绾依旧垂着眸,手指紧紧地捏着微微有些粗糙扎手的披帛:
“等一切尘埃落定,不论我自己进不进得了宫,都会将五姐姐引荐给陛下。
“到时候,余家有了我们姐妹两个在宫里,不论是谁,都再也别想阻止我们余家前行的脚步了!”
余绾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