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娘子,你再说一遍。”朱蛮收敛了笑容,往后退了一步,跟薛幼绒拉开距离,并换了最生疏的称呼。
薛幼绒愣了一愣,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想一想,却又不服气地低声嘀咕:“我都没问莲王呢……”
“朱是!”
朱蛮终于确定了面前的小娘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冷冷扬声。
朱是瘦长的身形无声地闪在了他身侧,看了看薛幼绒,挑了挑眉当做打招呼:“薛表妹。”
“传信回朱家,让他们来把这位薛小娘子接回青州。”朱蛮交待完了这话,撒手进了房间。
薛幼绒整个人都傻了。
朱是看着她,过了一时,见她还没回过神来,不由有些烦,神色也冷下来:“薛小娘子,你是自己回凭栏居,还是我这就送你先回朱家?”
惊醒的薛幼绒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转身跑了。
朱是看看她的样子,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也进了房间,跪坐在了朱蛮的身后,从怀里摸了一包点心出来,香甜地自顾自吃起来。
钟幻看了他“兄弟”一眼,没理他们,笑着跟息王接着聊天。
息王就像是刚刚反应过来钟幻其实是个圣手大夫一般,也顾不上忌讳,抓着他各种询问女子怀孕应该吃什么喝什么注意什么小心什么,甚而至于就要问出怎么养孩子来。
“王爷……我是男的,小儿科我还能看一看,妇人科,就算了罢?是是是!我明儿去给王妃瞧瞧脉象,然后再说如何保养,行不行?”
钟幻苦笑之余,又拱手跟莲王致歉:“怎么就让莲王这样的单身神仙,跟着咱们听起这些事情来?”
“他早晚得知道,座上又没有旁人,怕甚的?”息王大大咧咧,绝不退缩。
莲王红着脸苦笑,转移了话题,大家且用饭。
钟幻却又不吃,只笑吟吟地看着他三人吃饭,自己只啜饮清茶。
谁知便是这样一静,便听见楼下凭栏居传来嘤嘤哭声,还有些嘈杂。
钟幻看了旁边侍立的董一一眼。
董一面无表情地弯下腰,附在钟幻耳边,先把刚才薛幼绒拦住朱蛮的对话说了,又轻声告诉他:
“那薛娘子回去哭泣,凌霄郡主一定要追问究竟,她便说:她是真郡主的真表妹,你不过是个假郡主的假兄长,钱、朱又齐名,她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呵呵。
钟幻手里的纨扇当地一声敲在了桌案上,两只眼睛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地看向朱蛮。
朱是忙凑在朱蛮耳边,急速低语。
朱蛮脸色一变,抬头看向钟幻。
钟幻等了他三息,却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一个字的表态都没有,不由得动了真怒,嘴角一扬,缓缓问道:“朱兄,听得说,你家京郊有处庄子,极为幽静?在什么,十里堡?”
朱蛮默了一默,颔首:“是,离十里堡大约二里之外。出定鼎门有半日的路程。地方倒是挺大,花木也有一些,若是钟郎想去看看……”
“听说前几个月,有个老妇人,死在了十里堡,是被人一刀毙命。奈何官府找不到丝毫线索,已经成了不了了之的无头公案。阿蛮可知此事?”
钟幻笑吟吟地看着他,坐得越发懒散,一只脚甚至从袍底探到了坐榻之外,细软的白棉布袜子一晃一晃,甚是悠闲。
息王和莲王不约而同放了筷子,抬头看向朱蛮:“什么老妇人?”
朱蛮脸上已经明明白白地见了汗,呆了半晌,忽地长身而起,冲着钟幻长揖到地,口称得罪,然后起身,喝命朱是:
“你马上下去,把那个薛娘子给我立即送回青州!告诉家里,她再敢胡说半句不该说的话,直接剪了头发送去寺庙尼庵!”
薛娘子?!
息王和莲王脸上更加茫然:“这跟薛娘子有什么关系?!”
朱蛮苦笑摊手:“这薛娘子乃是我姑母的女儿,她父亲极会讨家里老祖宗的欢心,所以她自幼在朱家娇养长大,恃宠而骄。如今不合觊觎起钟郎来……”
噗嗤!
息王和莲王失声大笑,可是看向钟幻时,却见他的脸色仍未好转。
朱是得了朱蛮的眼色示意,立即下楼,敲开凭栏居的门,转达了朱蛮的话,刻板地请薛幼绒出去:“郎君有话,让你马上走。”
薛幼绒拉着凌霄郡主的袖子,原本早已止了哭声,此刻被吓得,哇地一声再度大哭了出来。
凌霄郡主面子上下不来,忙勉强笑着对朱是道:“你跟朱蛮说,不用他管,幼绒交给我就是了。”
朱是淡淡地看了薛幼绒一眼。
薛幼绒明白过来:刚才的话,真不是吓唬她,不是玩笑!
“郡主!郡主救命!”
薛幼绒从坐榻上顿时滑了下来,双膝跪在了地上,哭着求凌霄,见她一脸为难,便又转向合欢郡主和牡丹郡主。最后索性抓着牡丹郡主的裙角哀告起来:
“奴也并没怎样了他……奴知道,牡丹郡主与离珠郡主情谊深厚,还请牡丹郡主看在我表姐的份上,与钟郎求情……”
“看来——”
牡丹郡主张口打断了她的话,怜悯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凌霄与你感情倒真是好,连我们姐妹间的私房话,都告诉了你。”
凌霄郡主脸上一白。
六月十九的相看声势浩大,后来白永彬的消失虽然无声无息,但宁王府内因此夫妻父女都疏远了许多,却已经是宗室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可此事,却绝对不该尽情告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