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自然早就飞进了宫里。
永熹帝笑得喷饭。
秦耳苦笑着问他要不要做点什么,永熹帝碗一推,笑得越发邪气:“做什么?当然是把真相给朕查出来啊!那韩氏在罗家究竟都与谁有染,是主动还是被动,是悄然无声还是大张旗鼓?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秦耳目瞪口呆。
永熹帝饶有兴趣地索性连筷子都放了下来,看向秦耳:“上回你不是说罗相宝刀未老,一夜之间还能安抚两个妾室?所以,韩氏到底怀的是罗家哪一辈分的孩子,又有谁真的知道?你还不快给朕去查?!”
秦耳凑着趣干笑。
转身出来,耳边都是永熹帝刺耳嚣张、幸灾乐祸的笑声,秦耳深深地低着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师父……”
毛果儿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却依旧轻轻悄悄的,丝毫不敢高声。
秦耳抬头,见小徒弟一头汗地躲在大殿门口拐弯处,眼睛直发绿。
几步跨过去,秦耳一瞪眼:“从容些!”
“师父!从容不了!”毛果儿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汗出如浆,低声急道:“那个白永彬,失踪了!”
秦耳的眼睛睁得溜圆:“你说谁!?”
“白永彬!就是那个,被陛下悄悄送去北邙山的白永彬!
“那边别宫里的人飞马来送信,说前天一早,姓白的招呼了一声上山看矿,就走了。
“往日里都等到下晌申末就回来了,可是这一回他们直等到半夜也没见人。”
毛果儿左一把右一把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越发显得脸色苍白。
“他们什么都没找到!?”秦耳眯了眼睛。
“是啊!找了一天一夜,连个挂烂的衣裳片儿、掉落的鞋子荷包,都没见着!他们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打听。蹿来蹿去的,山下驻军的人看他们已经不顺眼了……”
毛果儿急得直跺脚。
秦耳哼了一声,手里的拂尘一甩:“什么屁大点儿的事儿,瞧急得你那熊样儿!”
“师父!这事儿可不小啊!”毛果儿都快急哭了,“白永彬是去北邙山干嘛的您忘了不成?
“他人不见了,可他准备的那些东西还在,要怎么着?销毁还是留着?他是真心替陛下炼丹,还是故意引着陛下坏了身子?
“北邙山上带队的可是我大师兄!陛下迁怒起来,咱们师徒俩可都跑不了……”
“行了行了!没你的事儿,少瞎操心!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我跟陛下回禀就是。”
秦耳不耐烦地止住他,顺手把永熹帝刚交待的活儿交给了他:“你去办另一件事。”
听完差事,毛果儿傻了眼:“这,这这种……”
“嗯,行了。去吧。陛下就爱听这种事儿。”秦耳截住他的话,面无表情。
师徒两个用眼神交换了一下不以为然和无奈。毛果儿叹了口气,擦着汗慢慢地走开了。
秦耳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方轻轻地吁了口气。
“这孩子,竟然还留着份纯良……这可不好,容易翻船啊……”
秦耳心里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该让孩子的手上沾点儿血。
梨花殿里听到这个消息,集体沉默了下去。
“母后……”
沈沉极为忐忑地坐在脚踏上给沈太后捶腿,仰头看着脸上肃然到冷厉的母亲,心头一阵一阵地发紧。
沈太后没有焦点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落在了沈沉担心的脸上,缓缓柔和了起来。甚至伸了手过去,抚了抚她的脸颊:“这件事,离珠怎么看?”
“消息从曹家传出来已经三天。可是曹、罗、韩三家都没有任何动静。”
沈沉沉吟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不论此事是罗相还是曹相授意,此刻都该做作一番,譬如登门给韩氏致歉,或者将曹家大娘子送回娘家之类。
“可是,谁家都没有动静。这令人,可骇。”
沈太后缓缓颔首,慈爱地拉了沈沉起身,坐在自己身边,低声道:“罗、曹二人,看着都是和稀泥、装糊涂的主儿,可是一个比一个地精明。所以自先帝去后这么多年,我有事,在找皇帝商议之前,定会先问了他二人的意见。
“也就是因此,他二人虽然不合,但彼此都很给面子。吏部户部不打擂台,陛下处理起朝政来,才勉强能有些顺手的感觉。
“然而这件事一出,他二人,怕是从此要势不两立了……”
沈沉一惊:“母后的意思是,这件事到了最后,损失最大的,是咱们?”
沈太后缓缓颔首:“对。是咱们。”
甚至不是永熹帝,而是沈太后。
“那皇兄……”沈沉问到一半,住了口。
永熹帝除了打听闲话、看热闹,即便是做什么,只怕也不会来跟沈太后商议——他巴不得能削弱沈太后的支持力量,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谁想得利,就要看接下来的角逐。”沈太后淡漠地看向远处。
左右相急切之间可以空着,但吏部、户部两个位置空出来,势必是要人去领的。
所以,如果有人这时候胸有成竹地跳出来拿下两部,那不用说,背后挑拨的人,非此莫属。
沈沉也沉默了下去。
“哦对了。”沈太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荀远那个老滑头前儿写了折子回来,跟陛下请旨,说中秋将至,想回来探亲。”
沈沉睁大了眼:“荀阿监一家子早没了……他就算回来,也该中元节回来祭奠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