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沈沉主仆远去,直到那个兴奋地连手带脚比划个没完的背影消失。董一看看周围,张开嘴,转了转下巴,嘶地一声,伸手轻轻按一按红肿一片的腮帮子,终于有了一丝懊恼。
这肿可是不好消。
看来这两顿骂算是跑不了了。
“董护卫。”萧寒温润的声音从容响起。
董一心中一凛!
这位寒公子,果然是深不可测!
自己和离珠郡主两个人,竟都没能发现他已经欺近到了身边!
“寒公子。”董一抱拳行礼,恭敬低头,“小郎和家主正在等候,小人进去通报。”
“董护卫和郡主的功夫,似乎旗鼓相当?”萧寒却不急着进去,含笑站住了脚,跟董一“闲谈”。
董一心中微微一动,悄悄后退了半步,低着头没有抬起:“不敢。郡主用功在弓箭上,何况拳脚等事,女娘不占便宜。”
“嗯,也还好吧。你们各有所长。她轻功和弓箭比你好,虽然天生神力,却没有碰上合适的拳脚招数。你能跟她打个平手,全是因为你也没留手。”
萧寒呵呵地笑,满面赞赏,“郡主出身草莽,最缺的就是不当她是郡主的朋友。钟郎是她亲人,莲王息王牡丹郡主,都被她当了兄弟姐妹。
“但是惺惺相惜的拳脚朋友,却是没有。如今董护卫,却填上了这个空。好得很。我替郡主高兴,也谢谢你。往后有机会,还请董护卫不要怕被钟郎和钱先生斥责,多陪她走几招才好。”
董一听得直发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禁抬起了头:“寒公子武功高绝,想必与郡主一战,会更为酣畅淋漓……”
“我不行。”萧寒呵呵笑着摇头,“我身边叽叽歪歪的人太多。离珠心里对我又一直存着别扭。若是让钟郎他们几个听说了,又要百般怀疑我占他们妹子的便宜。我可不捅这个马蜂窝!”
董一心说定会如此,便笑了笑,又问:“寒公子现在可要进去?”
“嗯,你替我进去哨探哨探。看看他们吵完了没有。”萧寒的声音里多少有点儿幸灾乐祸。
书房。
“阿幻!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如今民风淳朴、男女大防没那么严厉,但毕竟是大规矩!你和那沈离珠必须要保持距离!
“她的身份混乱,这就不说了。你看看她的性子,根本就没有半点儿长幼尊卑、上下礼数!
“我便是个白身,也是你钟郎的舅父,也是纵横天下了几十年的人,她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张口就咒我?!她凭的是什么?!
“还有那两个王爷。她沈离珠不姓南,跟南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跟这二位也不过是名分上的义兄妹。她何德何能,就能让这二位如此维护她?你不觉得这样女子太过轻浮么……”
钱大省越说越生气,忍不住站起来在屋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你要不要继承你钟家的家业,此事重大,并没有我分毫置喙的地方。可是,你必须要娶妻生子!
“这件事上没得商量!钟家血脉传承,现在都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不许你在这件事上任性!”
“你姓钱。”钟幻冷冷地看着他,“我姓钟,我娘姓郑,我外婆姓邰,我太外婆姓李。
“你不许我?你拿什么不许我?
“我与师妹,随师父行走江湖十来年,见过不知道多少男男女女。我们见过的人,丁点儿不比你这活过几十岁的人少。
“娶妻,也要娶我心仪的妻。生子,也要生我喜欢教的子。如何选这个枕边人,难道我还不如你有发言权?
“我师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也很早很早就告诉过你,那是我珍贵的人。你现在竟然想让我疏远她?只亲近你?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居心?”
说着话,钟幻冷笑着伸手一指门外,“那里有个寒公子,智计无匹、文武双全。他能接受一切利益联合,你可以去扶保他。在这种事情上,他必定字字句句都听你的。
“哦对,他只会利用你,听取所有对他有利的建议,拿去所有他得心应手的资源,达到他自己想要的目标。你跟他打了十年交道,早就明白了,你控制不了他。
“所以,你选了我。我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甚至没有反抗你那一群护卫的力气。你觉得,只要给我甜头,画一张天大的饼,就能控制我。对吧?”
钱大省被他气得脸色发青,伸手掩住心口,喘着粗气,连连摇头,大喊:“我一颗丹心啊!”
“对。你是那犯言直谏的刚正御史,我是那死不悔改的灭国昏君。”
钟幻站起身来,袖子狠狠一摔,冷冷地告诉他:
“今天起,我搬去永泰坊沈家的宅子住。我以后就靠着我师妹的施舍过日子。至于钱家,你爱给谁给谁,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往外走了两步,又站住,漠然地看着钱大省,“或者,你去告发我。那个你百般看不顺眼的沈离珠,就会跟着我一起,永远消失。再也不会碍你的眼了。”
扬长而去。
钱大省咚地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拼命地喘息,两只老眼浊泪横流:“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怒气冲冲走出院门,钟幻迎面看见了董一。目光落在他那肿成山东大馒头的腮上,钟幻冷冷地问:“被谁打的?”
“郡主手痒,陪着走了几招。”董一毕恭毕敬地躬身,说实话。
钟幻哼了一声:“活该。”
再往前几步,一眼看见了远处萧寒正站在那里,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