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这几个月便似老了七八岁一般,鬓边竟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王婶,我给你几个方子,你让她们闲了做给你吃,都是些小零食。哦,还有,冬天天长,我们母后娘娘也是天天在榻上葳蕤。实在是太无聊了。前儿让我教了宫女们怎么捶腿,我看她老人家还挺享受的。”
沈沉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拉了那老嬷嬷,在她身上比划揉摁,一时老嬷嬷表示都学会了,沈沉才算作罢。
宁王妃眼中微微湿润,笑着指指牡丹郡主:“你看看她,整天就知道丹青刺绣,就不如你。”
“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人呢?惜姐姐不懂医道,我不懂针线,这不正好?”沈沉嘻嘻地笑着,趴在牡丹郡主的肩头,问她:“不是说你家的梅花好?在哪里呢?咱们瞧去?”
“真是坐不住。这刚进门还没一刻钟呢!”宁王妃笑着催下人们:“既如此,快给我和牡丹拿了大衣裳来,还有软兜。”
“很远么?还要软兜?”沈沉好奇地看向牡丹郡主。
牡丹郡主抿唇一笑:“外头天阴阴的,一时怕就要下雪。母妃也就是让人预备着而已。我知道你不耐烦坐那个,我陪你走过去。”
说着,先站了起来。
宁王妃忙道:“给她拿那领浅紫绣真紫梅花的缎子面斗篷。还有昭君兜,便不戴也先备好了。”
一连串吩咐得牡丹郡主微微红了脸。
沈沉捂着嘴笑出了声:“罢了罢了。你还能让王婶这样唠叨你几天?好好享享这个福吧!”
“就是呢!明后年必要出嫁了……”说到这里宁王妃又伤感起来。
牡丹郡主连忙拉着沈沉出门:“母妃,我们慢慢往那边走。你也不用急啊!”
却又不走院子的正门,而是绕到侧面,从角门走了出去。这时候沈沉才发现牡丹郡主已经红了眼圈儿,吓了一跳:“惜姐姐!你这是……”
“哦,没事没事。”牡丹郡主连忙拿帕子摁了摁眼角,勉强一笑,“母妃那话说得,极是了。我是想着,等我一走,这偌大的宁王府,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沈沉顿住。
若朱蛮的身份竟真是师兄查到的那样,难保他来大夏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做生意。若果然那样,似乎该告诉南惜才对。
挣扎许久,沈沉还是没能忍住,回头看看宁王妃还没过来,头碰着头把自己知道的都悄声说了:“好姐姐,我们才查着。昨天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我便没跟你细说。”
可出乎沈沉意料的是,牡丹郡主含羞一笑:“他告诉过我了。就是因为担心你们会胡思乱想,我才没跟你们说。不过,既然你跟我说了这个,那我就再告诉你些旁的。”
也把昨天在路上从朱蛮处听来的消息都说了,轻声叹道:“本来我还想,既然决意嫁作商人妇,以后便再也不听不看不往心里去这些事情了。可谁知,一旦入了耳,却真做不到无视。”
“这才是咱们大夏的第一郡主啊!”沈沉调侃了她一句,两个人对着笑了起来。
但一回头,沈沉却对轻声吩咐:“你去传个信儿,我下晌从宁王府出去,先去一趟永泰坊,再回宫。”
又新哦了一声,却没动地方。
沈沉一愣:“去传话呀!”
“郡主今天既然说好是来宁王府,那便就是宁王府。回程若有心情,顺路去趟息王府,也使得。可永泰坊那边……”又新抬头看着她,脸上明明白白都是不同意。
牡丹郡主噗嗤一声笑,冲着沈沉挤眼:“怎样?你今儿是不是带错了人?”
“还说呢!昨儿六嫂说六哥和我都没规矩,还说要禀明母后,往后我出门,不许我带阿镝,让我带着又新。
“我本来当个笑话听。可是昨儿我回到宫里时,六嫂那传话的人竟然都已经走了。你瞧瞧,这不今天出门,母后就给我换了人。”
沈沉小声抱怨着,愁眉苦脸。
牡丹郡主笑得肩膀直抖,悄声道:“罢了。她又不会骑马,也没那么快的身手,我派人去替你说一声吧。”
“那可多谢惜姐姐了。您让人加一句:把那个最爱在外头乱跑的寇连给我扣下。昨儿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今天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沈沉抱怨着,扶了牡丹郡主的手,缓缓向前。
阿笋奉了牡丹郡主的命,笑着出去寻人传话。
这边宁王妃已经穿得暖暖和和地赶了上来,坐在软兜里指指前头:“你们俩再多走几步。我先去看看那边亭子里安排妥当没有。”
两个人答应了,笑着让了一大群人过去,携着手小声说着话,慢慢往里走。
忽然便接着那群人的身后,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似是在避让一般,等大队人马过去,自己一转脚,却直直地冲着她二人的方向而来。
再躲闪便小家子气了。
两个人住了步子,索性便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此人是我父亲旧交徐州节度使尹万的儿子,姓尹名禽,字子乌。明春要下场。我父王便让他住在我家温书。”牡丹郡主面色淡淡地低声介绍。
沈沉讶然:“这是,给你物色的?”
“大约要看看明春的成绩再说吧。”牡丹郡主就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一般,不动声色。
那边,一位翩翩公子已经走到了二人跟前,脸上窘色闪过,换了从容自若:“想必是郡主宴客?小生孟浪,打扰了。”
“不妨事。这是离珠郡主,我母妃邀了她来赏梅的。”牡丹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