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宫女日新的常规任务之一,就是教给她各种功课。
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史册野话。她也许学得不如几个兄长认真,但是,她都记得,都知道。
日新每天都会花上两三个时辰,给她各种讲故事。
百多年前,夏、齐、越三家分梁,北狄跟着蠢蠢欲动。
然而在面对北狄的时候,三国的意思极为一致——弄死他没商量。
有人出主意,鼓动了当时北狄十四个部落中最大的一个峘族,独立。
南越离得远,所以只提供钱粮。
而齐夏两国则直接出兵相助,打退了气得暴跳如雷的北狄王。峘族立国,号为峘国,成了北狄和中原之间的一块巨大屏障。
自然,后来三家立足稳当之后,又是南越出钱,齐夏出兵,联手把峘国给灭了国,国土两家分掉。
从那之后,北狄和中原之间的冤仇越发深刻。
“榷场……”
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余绽想起了七年前西齐也是跟大夏要求增开榷场,最后却险些演变成一场大战。
所以这一回……
明明知道这些国家大事跟如今她这个“小小的商人之女”没有任何关系,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得越来越多。
这一天,她没练功。
抄经时也总是出错。
索性睡下,却又辗转反侧睡不着。
第二天,连阿镝都觉得不对劲,小心地问她:“小娘子可还是担心东宁关?”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绽矢口否认。
可是她仍旧没有练功、也不再抄经,而是跟着阿镝一起收拾起将要拿来做菜的干豆角、葫芦条儿,还岔开话题说应该放一些豆腐进去一起炖。
阿镝不敢多问,只得由着她跟自己一起做家务事,甚至还去菜地里走了两圈。
第三天,有客到。
阿镝一看来人就笑开了花。
“四小娘子,我来拜祭令堂。”
萧韵一来就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余绽看了阿镝一眼:“所以去东宁关这件事,是他让你鼓动我去的?”
“不是不是!是我正好在东宁关有些事,住在必胜居。我们家有人瞧见你去了,才告诉了我!”
萧韵忙把阿镝摘出来,去给白氏烧过香、化过纸钱,才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也有正事,要跟四小娘子谈谈。”
他一一将余笙的动向、萧敢的意图和齐夏即将交战的事情,以夸大十倍的口气,咋咋呼呼说完,却见余绽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有些泄气,连最后的结论也说得犹犹豫豫起来:
“我觉得,你在东宁关怕是……不太好……四小娘子,你回幽州……吧?”
九酝见状,笑着上前,低声道:“小公子,这些都是军国大事,对小娘子来说,无聊得很。
“不然,您把咱们前儿刚知道的京城的那些新闻趣事,讲给小娘子听听,权当逗个闷子?”
余绽抬起了头,看向九酝,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可是萧韵没注意,他反而开开心心地拍着手,笑道:“这倒是!我跟你说啊!这京城啊,越发乱七八糟了呢!”
不!
我不想知道!
余绽忽地站了起来。
萧韵吓了一跳,仰头看她:“四小娘子?”
“阿镝,去给小公子弄些热茶点心来。这样待客,太失礼了。”
余绽沉默了很久,心头一片纷乱,可还是,舍不得不听。
“呀!你真的爱听这些啊?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可多啦!”
萧韵摩拳擦掌,清着嗓子,接过阿镝递过来的清水,一口喝尽,细细地讲述起来。
如今京中,说话分量最重的,不是御座上的永熹帝,也不是慈安宫里的沈太后,而是先帝指定的辅政大臣之一:韩震。
这韩震,却并非先帝的爱将。他年轻时,在与北狄作战的过程中,因表现得极为勇猛,所以先祖十分喜爱,一手提拔了起来。
先帝时期,北狄这边战事稀少。韩震便一直在与西齐打交道。虽然说胜负各半,但也算得上是大夏军中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上将了。
多年军功累积,到了先帝后期,他已经做到了四品的上将军。
先祥和帝英年早逝,去世时刚刚四十出头。因走得匆忙,便难以多加斟酌布置,只委托了两文一武三位大臣辅佐新帝。
这一武,便是韩震。
新帝继位,晋封他为镇军大将军,加太子少保。
谁知当时已经五十出头的韩震,正是最爱打仗的时候。先帝一走,便无人能制得住他。来来回回,跟西齐、北狄、南越多方开战,而且,几乎全胜!
这样一来,新帝便是再小气,去年也只得封了他做辅国大将军,并赐开国郡公,封号为武。
“这武国公是去年六十大寿的寿宴上接受的赐封。听着啊,他去年六十,今年可都六十一了!
“可是,就在上个月,他竟又纳了一个妾室,年方十八!
“不仅如此,他竟然对这小妾爱逾性命!竟还进宫去跟太后娘娘当面要了一个五品诰命,宜兴县君!”
萧韵大惊小怪。
余绽却紧紧地皱起了眉。
这件事,在前世,她也听说了。
而且,关于这个宜兴县君,还有一个大家私底下流传的奇闻……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从纳了这个宜兴县君,韩震的不臣之心翻到了明面上来。
要钱、要官、要兵,甚至还想要封地。
她记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