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顾清欢注意到两人的视线。
知秋知月立刻摇头,异口同声:“没什么。”
顾清欢看破不说破,她话锋一转:“乏了。”
“奴婢去小厨房找石夏打热水来。”知月道。
“嗯。”顾清欢颔首,随即进了屋里。
知秋跟着进去,帮顾清欢拆下头上的发饰。
垂下眸,知秋瞥见顾清欢的脸,她微微一愣,少见的,小姐在发呆。
顾清欢坐在椅子上,回顾自己之前与顾景行争执时的一言一行。
嗯,挑不出太哥应该没看出来她在演戏。
最后她说起那句“不,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你们产生希望。”时,或许该流些眼泪,这样更真实。
不过,那样也会更让顾景行心痛。
她只是想挑起矛盾,让哥哥直面当年的事,敢与她提起那件事,表现太过的话,说不定会让哥哥害怕伤到她,再也不敢提。
那样一来,她以后很难找到和解的机会。
嗯,这样的话,她说的、做的,也没什么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找机会与父亲挑起矛盾,带上哥哥,三人同堂,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这是她上辈子没有机会做的事。
只是,这一世若真成功将事情推进到了她要想的那一步,最后的结果,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顾清欢闭上眼,就能想到七年前那日她被父兄一番言论伤到的绝望。
七年过去了,他们真的会反思他们曾经犯下的错吗?
有时候,亲人之间,不是靠你爱我,我爱你,就能消弭一切过错。
插科打诨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想要解决问题,只有直面问题。
不然,那根埋在心间的刺,总会在你遇见幸福时,隐隐作痛。
“小姐。”
这时,知秋的声音从耳旁响起,“热水已经备好了,现在要沐浴吗?”
顾清欢回神,睁开眼,镜中的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异样:“好。”
……
墨色染黑夜空,唯有几点零星的光闪烁。
云梦斋中,堂屋仍点着蜡烛,屋内大亮,却是一片沉默。
顾何氏与顾以贤坐在桌边,两人神情严肃,像是刚讨论完什么重要的事。
“母亲说的,我也想过。”
顾以贤打破沉默,他道:“大哥虽有些小聪明,对于风向把握不差,可时常容易犯浑,眼高手低,自认为侯府出身,就该高人一等,事实上……”
说到这里,顾以贤顿了顿。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他不喜欢顾以文,也不代表他会言语刻薄,变得跟顾以文一个德行。
“如今两家小辈都大了,若还不分家,也说不过去。”
顾以贤道:“此事,我明日就会与大哥详谈。”
“嗯。”顾何氏颔首,“你支持就好。”
实际上,顾何氏也知道,顾以贤一定会支持分家。
顾以文的性格,以后定会惹出是非。
若是不分家,顾以文惹出了事,对侯府影响极大。
尽管现在还没什么问题,可作为一家之主,还是要未雨绸缪的。
“时间不早了,母亲也早些休息吧。”顾以贤站起身,他原想早些回去处理公务,可没想到顾何氏会与他说这么重要的事情,看来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嗯。”
顾何氏也觉得乏了,她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了顾以贤:“以贤。”
“母亲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话吗?”顾以贤问道。
对于外人,顾以贤向来矜贵高冷不可攀,对于家人,他倒是很温和。
“比起以前,清欢长大了许多。”顾何氏似是感慨的说道。
顾以贤闻言,微微一怔,想到这些日子他的所见所闻,尽管他的表情仍淡淡,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温柔。
很快,他轻咳一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嗯,虽比其他人家懂事的晚,但也比不开窍要好。”
顾何氏笑了:“你啊,要夸就好好夸,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清欢都做出了改变,你为何还不改改你那不会表达的性格?连累拿你做榜样的景行,也有一学一,即便心里关心清欢,可面上却冷得不行……”
顾以贤闻言,默了默,随即道:“母亲……你想说什么?”
他听的出来,顾何氏不是无故提起此事。
“这事我本不该插手,可看着你们两个蠢男人,实在忍不住。”
顾何氏恨铁不成钢,“你父亲与人交往的智慧,你是半点没学到,也带偏了景行!”
被顾何氏一顿骂,顾以贤也不敢作声,便继续沉默。
“七年前的事……清欢大约是想与你们和解。”顾何氏看着顾以贤。
顾以贤一愣,看向顾何氏,“她……”
“所以,七年前你们藏着没说的话,若是有机会,一并说了吧。”顾何氏轻叹一声,“看着你们这样……我心里也难受啊。”
还记得当年,她的乖宝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穿着大红棉袄,对谁都笑呵呵,谁见了不喜欢?
到如今被外人看成是“草包”,顾家人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你们错过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年,没能在她正需要人引导的时光,给予她正确的教导。”
顾何氏沉声道:“如今,她已是个大姑娘,你们难道还要继续避着当初的事,避着她,继续错过她最好的年华,让她一辈子浑浑噩噩吗?”
顾以贤闻言,却喃喃道:“清欢……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