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回到惜欢院时,顾景行也坐了马车出门,到刑部找了顾以贤。
所幸顾以贤刚结束一件大案,有空闲见自己儿子。
屏退其他人,屋内只剩顾以贤与顾景行。
顾以贤还没来得及问儿子找自己何事,却见顾景行又将屋内门窗检查了一遍,似乎担心有人窥探。
“何事这般谨慎?”顾以贤察觉事态不对。
顾景行确认无人偷听,压低声音将顾清欢同他说的,与顾以贤讲了一遍。
听完整件事,顾以贤难掩震惊:“二皇子竟然联合宣宁侯……”
五十万两白银啊!
好大的胆子!
顾以贤皱起眉:“难怪陈晚山舍得让自己在都察院前途光明的儿子,调去户部任职……”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设局,吞掉这五十万两白银的巨款!
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五十万两白银,到底是结束,还是开始……
顾以贤心情沉重,对顾景行道:“清欢说的没错,这件事牵扯过大,你只求自保,不要掺和进去,小心被人反过来设局。”
“儿子知道。”顾景行也明白他一个小小郎中,无法做什么,甚至可能给人背黑锅。
想到这些,顾景行轻叹一声。
“我并非叫你怯懦。”
顾以贤又道:“但这事,归根究底,是大皇子一派,与二皇子一派的斗争,你若掺和进去,我顾家便无法置身事外。”
顾家不参与皇权斗争,是数百年来,历代家主的共识。
并非顾家没有血性,只是走多了夜路,总会撞到鬼。
一次两次站对了队伍,谁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对?
比起忠于某位皇子,顾家宁愿只忠于大璋王朝,与大璋共生死。
顾景行道:“儿子明白,儿子叹息并非是遗憾不能参与这次争斗,只是为城外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不值,他们世世代代为大璋做出贡献,活着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如今更是因为天灾流离失所,今上怜悯他们,愿庇护他们,为他们安家置业,可偏偏……”
说到这里,顾景行停住了。
顾以贤明白,自己儿子虽面冷,可心却是热的。
“做好自己该做的。”
顾以贤沉声道:“百姓的公道,终将有人讨回!”
如今,靖国公府已经出手,此事已是十拿九稳。
“知道了。”顾景行点头,话锋一转,“宣宁侯等人贪墨了一半的灾款,户部在城外赈灾的资源,也有些捉襟见肘,父亲,若是可以,儿子想设粥摊,为灾民提供食物。”
顾以贤闻言,思忖一会,点头道:“注意别被人抓了话柄就好。”
“是,父亲。”顾景行道。
顾以贤忽然露出了怀念的笑,他道:“还记得清欢小时候,也是见不得灾民受苦,嚷着要摆摊施粥,你们兄妹两个,倒是像得很……”
说到这里,顾以贤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
顾景行也是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当年那个一腔温柔单纯的小孩子,已经不在了。
被他们的过错毁掉了。
“父亲。”顾景行张了张口,他面色复杂,“清欢对我说,以为七年过去,我至少会反思……她说,她很失望,她甚至不该对我心存希望。”
说到这里,顾景行轻轻一叹,“面对她的指责,我甚至连半个字的反驳,都说不出口,我知道,她说的没错,错的是我,可我连一句道歉都给不了她……”
顾以贤闻言,神色晦暗,想到七年前那件事,他闭上眼,面上带着些许悔意,“这事怪不得你,是我做得太过,你小时候的言行举止,大多以我为标准,我做了什么,你便跟着做……所以,怪不得你,是我的错。”
顾景行苦笑一声:“错了就是错了。”
那时,他也觉得父亲的做法有些问题,可在面对顾清欢的控诉时,他忍不住站在了顾以贤这边,想着先告诉妹妹那些道理,再解决其它问题。
可就因为一念之差,他被顾清欢彻底排除在外。
无论顾清欢后来做的事是对是错,顾景行都明白,一开始错的是他,是他们的父亲。
“此事暂且不提了。”顾以贤道,“以免刺激清欢。”
“是。”顾景行点头,这些年他与顾以贤选择沉默,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顾清欢想起以前,刺激了她。
“咚咚。”
这时,有人敲了门,是顾以贤的下属,有公务要顾以贤做决断。
顾景行便离开了。
该决定的事,已经有了决断。
接下来,按照计划去做便是。
……
第二日,顾清欢到了靖国公府,中午前准备回去时,靖国公府有人传来消息,圣上下旨,陈羽裘担任户部左侍郎一位。
意料之中的事。
顾清欢几人并不意外,只觉心情复杂,陈羽裘担任户部左侍郎,定会开始对曲江赈灾一事的坏账动手。
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那群吃百姓血肉的家伙,真不是好东西!”楚萱愤愤。
“萱萱,你冷静些。”言锦捂住她的嘴,尽管这儿没有外人,但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顾清欢道:“若心里不舒服,回头以你家的名义,到城外施粥吧,宣宁侯等人去曲江赈灾,带走了不少灾款,留给郊外灾民的并不多,户部也是捉襟见肘。”
楚萱闻言,想了想,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待会回家,跟我娘亲说了,就让人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