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他瞬间放开苏柒,双手颤抖着抓住白发婆婆的肩头,“阿箩!我是阿浦啊!我以为你……你还活着,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然而白发婆婆对于他的激动浑然不觉,用力挣扎开张浦的手,又一头向慕云松撞了过去。
慕云松见状赶忙后退两步,但见白发婆婆张开双臂护在苏柒身前,一双浑浊的眼仇恨地盯着张浦和慕云松,口中却向苏柒宽慰道:“四姐儿别怕,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这两个畜生动你一指头!”
苏柒犯愁地望着“气势汹汹”的白发婆婆,弱弱地解释:“婆婆你弄错了,我当真不是什么四姐儿……”
一旁的张浦再度试着伸手:“阿箩……”却被白发婆婆嫌弃地一把推开:“畜生!不要来动我的四姐儿!”
看张浦一副惶然痛苦模样,苏柒忍不住出语提点:“这位婆婆许是受过什么刺激,神志有些不清醒。”说罢又着实疑惑,“她……当真是阿箩?”
根据张浦所说,十年前“惨死”的阿箩,犹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妇人,又如何会是这般耄耋老妪的模样?
张浦郑重点头:“我日夜思念的爱妻,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只是阿箩尚在人世,那颗菩提子又为何会在你身上?”
菩提子?苏柒惶然顿悟,伸手从荷包中掏出一颗乌溜溜的小小种子:“你说得可是这个?这是婆婆塞给我的。”
她话音未落,白发婆婆便焦急地将她掌心捂住:“四姐儿!这是宝贝,护你平安的,要好好收着!”
看来,这正是菩提子无疑了。张浦手指捏诀,便见那乌溜溜黑漆漆的菩提子陡然发出一道精光,从苏柒掌心缓缓升了起来。
张浦抬手向那菩提子中注入一道灵力,操控那菩提子停滞在白发婆婆头顶,散发出一道道如水的光晕,将白发婆婆笼罩其中。
苏柒认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梵净之术”,能驱散人的痛苦症疾。只见白发婆婆在光晕中渐渐闭上了双眼,再度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张浦收了菩提子,满含期待地轻唤一声:“阿箩?”
白发婆婆闻声转头,望着张浦高大身影,身形渐渐颤抖,“相公……相公?”
“是我!”张浦不管不顾地将阿箩搂进怀里,“阿箩,你终于认得我了!”
阿箩在张浦怀里渐渐哭成一团,用枯槁的手用力捶打着他的肩膀:“你这天杀的!你当年究竟去了哪里?你不见了,孩子也不见了,你让我怎么活?!”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没能守护好你们。”张浦任由阿箩的拳头和泪水落在他胸口,只是牢牢地将她抱紧,“阿箩,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本打算替你报仇之后就随你而去,没想到老天有眼,你还活着……”
“我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阿箩语调凄凉,“那时,许多披甲执锐的士兵涌进院来,夫人便知道不好,临死前让我带着年幼的四姐儿从后门逃跑,夫人为了护着我们,被那些混蛋……”她哽咽地几乎要说不下去,“可还是有两个畜生追了出来,我就抱着四姐儿没命地跑,跑到一片树林子里,实在跑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畜生提着刀围了上来!
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们放四姐儿一条生路,毕竟她还那样小,什么都不会记得……可他们不依不饶,说什么罪臣余孽,留下了便是祸害!我眼看着他们冲四姐儿举起了刀,便不管不顾地扑在了四姐身上!
刀砍在我背上,好疼……我不知道被他们砍了多少刀,终于慢慢地没了直觉。我以为我死了,可我死了,我可怜的四姐儿要怎么活着?”
苏柒听得一阵伤感:诚然,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儿,连最后一个保护她的人都不在了,她岂能不沦为那些畜生的刀下之鬼?真是可怜……
“我没想到,我还能醒过来……”阿箩伤感地伸手抚上自己脸颊,“可当我醒过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我的四姐儿也不知所踪,想来,终是遭了毒手……”
苏柒如今才明白,为何白发婆婆阿箩会将她当做“四姐儿”,又护雏似的护着,想来在她心底,早已将四姐儿当成了她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一个始终心怀愧疚的孩子。
“应是菩提子的作用。”张浦叹道,“你身上的菩提子救了你一命,但你那时受伤太重,菩提子不得不调动你自身的精气血肉来替你愈合伤口,如此一来,便等于透支了你的命数,让你过早地衰老下去。”他爱怜地捧起阿箩那衰老的脸,“阿箩,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最心爱的小娘子。”
说罢,便俯身向阿箩那枯槁的唇吻了下去,一吻之下,阿箩一头如雪的长发无风自动,一张布满皱纹和斑点的脸竟如枯木回春般,一点点变得红润丰腴。
一旁看着的苏柒,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想来是张浦将自己的修为渡给阿箩,想要帮她恢复年轻容貌。
阿箩显然也意识到了,忽然伸手将她相公推开,随着二人纠缠的唇分作两处,她脸上刚刚焕发的青春又瞬间褪去,恢复了衰老的样子。
“相公,没用的……”她哀伤地缓缓摇头,一步步地向后退去,“我这条命我知道,早已油尽灯枯,若不是那颗菩提子,我早就……这些年,我如执念般留着这一口气在,就是想要再见你一面,如今,我终是如愿以偿了……”
她一双眼眸凝望着张浦,满是眷恋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