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原本还对这些小玩意儿和点心有些兴趣,正捏了块儿最好看的要往嘴里送,忽闻是倭国所产,顿觉疑心。
她垂手将点心放下,又不着痕迹地把匣子推至一旁,神情甚是冷淡地望沈惟恭问道:“大人竟有倭国产物?”
沈惟恭谦顺笑道:“下官不才,却代表我大燕出使倭国,与倭国贵胄皆有些交情,常蒙他们赠些土产礼品。”
听说此人与倭国有交,苏柒心中愈发嫌弃,当下便想说句“慢走不送”,却又不知他此番来访,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刺探:“大人此番前来,不止为看我,想必是来见王爷的吧?”
提到慕云松,沈惟恭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随即又强笑道:“下官与北靖王爷,前些日子倒是见了一面,王爷一代名将,此次率军驰援高丽,自是皇上信任、朝廷重托……”
苏柒正侧耳等着他的下文儿,熟料沈惟恭说到此,突然语气一变,显出一脸关怀之色,对苏柒道,“只是夫人一届女儿身,本应金汤雨露、养尊处优,如今却要随王爷东征,天寒地冻的十分辛劳,真是苦了夫人了!”
苏柒被他这急转的话锋弄得愈发疑惑:此人究竟想说什么,却只淡淡道:“还好。”
沈惟恭忽然放低了声音:“实话对夫人说,我前两日方见过倭军统帅,他坦言,倭国素来敬仰我大燕国威,并不欲与我大燕为敌,只要我方派出使者,允他们些许好处,倭军自然也不会与我大燕军队起冲突,到时王爷兵不血刃便得凯旋而归,夫人亦可免去了奔波劳顿之苦,担惊受怕之痛,岂不一举两得?”
苏柒眨了眨眼,将这老头儿的话咂摸一遍,终于明白了:这老头儿,是来吹枕边风的!
看着这老头儿奴颜婢膝的笑容,苏柒忽然很有种一拳招呼在他脸上的冲动。
不日前,倭军还派刺客来取王爷性命,我背上刀伤犹在隐隐作痛,你这厮竟来对我说:倭军不欲与我大燕为敌?!
大燕朝廷究竟堕落成什么样,竟养了你这样的走狗?!
苏柒心中愤怒至极,按她平日性子,早拍案而起,将这走狗骂得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但转念一想,此人好歹是朝廷官员,且不知底细深浅,贸然骂了,只怕又给王爷平添麻烦。只好强压愤怒,冷冷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我自会与王爷说。天色不早,大人请回吧!”
沈惟恭亦不多言,起身长揖而去。
掌灯时分,慕云松巡营归来,苏柒便将沈惟恭来访之事一五一十与他说了。
“沈惟恭这厮,实在可恶!”慕云松愤恨道,“我军入高丽境前,他就来找过我,于我说不通,竟将主意打到你头上!”
苏柒好奇:“他即为大燕官员,却为何言语间时时向着倭国,胳膊肘往外拐?”
慕云松叹道:“你一个小女子,自然不晓得朝堂之事。关于援高丽抗倭军一事,西京那边本就有主战派和主和派。这沈惟恭,就是主和派的代表。他们主张大燕不插手倭国与高丽之争,仅守住国土,仗大燕之国威,从中斡旋即可。”
慕云松说至此,愤恨地一拍桌子,“一帮鼠目寸光之辈!若倭国占据高丽,下一步便是入侵我大燕,待到那时再打,受苦受难的便是我大燕百姓!”
苏柒听了也十分愤恨:“那些文官终日居庙堂之高,衣食无忧、不辨菽麦,又哪里知道武将守边之责、百姓兴亡之苦!”
随即又有些后悔,“沈惟恭这厮拿着朝廷俸禄,却去当倭国走狗,实在可恶!干脆一刀杀了得了,以血祭旗,壮我军威!”
慕云松听得有些想笑:这小丫头还挺有正义感,却道:“当日这厮来找我说这番言语之时,我也是勃然大怒,恨不能马上将这厮推出去砍了。但当时云柏劝阻了我,说这厮跟倭军交往密切,留下他说不定大有用处。”
苏柒不解:“一个无耻小人,能有什么用处?”
慕云松道:“我与幕僚讨论了一番,还真想出个可行的计策,若将这沈惟恭用好了,此高丽一役不战而胜也未可知。”
苏柒圆瞪双眼,一脸的不明觉厉的呆萌状:“什么计策这么厉害?”
慕云松故作高深地卖关子,适逢采莲端了纱布伤药进来,说到了换药时候。慕云松便让采莲先回去,自己则让苏柒俯身在他膝上,替她小心褪开衣衫,替她清洗换药。
苏柒痛得直抽气,慕云松心痛不已:“你被倭国武士伤成这样,那沈惟恭竟还敢来寻你替倭国说话,简直混账至极,就该如你所说,一刀砍了祭旗!”
“先别忙说砍他的事。”苏柒索性让自己分分神缓解疼痛,“王爷先跟我说说那计策的事儿。”
慕云松便一边替她包扎,一边向她解释道:“倭军既然利用沈惟恭来和谈,那我们索性将计就计,假意应允倭军求和的条件,然后趁倭军不备,发动突袭,一举攻下平壤!”
“果真是好计策!”苏柒忍不住拍手,却又扯动了背后的上,龇牙咧嘴赞道,“王爷这主意高明!”
慕云松忙按住她,不让她乱动,自己却苦笑道:“只是这诈和之策,目前尚缺火候。上次沈惟恭来找我,我一时激愤将他臭骂一顿,撵出帐去,如今若态度忽转,他只怕也不信呢。”
“依我看,他虽挨了你骂,却没死心。”苏柒撇嘴道,“想来是倭国给了他不少好处,他拿人钱财便不得不忠人之事,否则今日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