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回是太师府的家生仆,老子娘却管着金陵的祖宅,所以并不在京城,但汤回的婚事论来也就该大爷大奶奶拿主意,倒也省得让他老子娘操办,宋妈妈是看阖府满家都知道汤回和梅妒的婚事了,也是时候替他两个正式操持,便去找莫问小道卜了个吉日,就在这月底,所以才急着找大爷大奶奶商量。
“老奴琢磨着,不过是下人的婚事,也用不着大张旗鼓的操办,外头院子里摆桌酒热闹一场就算完婚,只梅妒既然配了人,就不好在住在斥鷃园里了,需烦大奶奶另外拨她和汤回一间屋子起居。”
别的先不急说,春归只对宋妈妈竟然找莫问卜吉日的事哭笑不得:“小道可讹了妈妈的钱?妈妈不妨跟我说,我找他讨回来。”
宋妈妈笑道:“大奶奶可别这么称呼三爷了呢,老爷可是正正经经认了三爷为义子,就是大奶奶的兄长,且三爷怎好让老奴出钱的,只说别忘了当日也请他来喝杯喜酒凑个热闹。”
春归想着为防万一,还是把小道定的日子另找人卜吉才更妥当,只这事也不用告诉宋妈妈,只道:“外院请一桌酒可太简薄了,但在太师府大操大办也的确有些不合适,按我看,不如去外头赁一所游苑赏园,这样一来也方便请父亲和兄长们来乐上整日,梅妒菊羞两个虽是我的丫鬟,我只把她二人当我姐妹,不能太简薄,且大爷也说了,汤回也是打小就是他的书僮,忠心得力,大爷视汤回也不比普通僮仆,早在太师府不远看中了处宅子,买下来做我夫妇二人给汤回、梅妒的新婚贺礼。”
按理说奴仆不能拥有自己的居宅,但主家赏赐的又是两说,为免宋妈妈推辞,春归又道:“汤回的老子娘年纪也大了,大爷本有意召他二老回京,还了二老的身契替他们赎籍,那处居宅也是让二老荣养的住处。”
宋妈妈听了这话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梅妒嫁期将至,春归便免了她的值差,让她好生在家中待嫁,把租赁游苑摆酒等事
交给菊羞去办,也是想好好磨练这丫头独当一面的想法,又没料到的是莫问卜的那吉日还真没什么差错,这件事便彻底算是敲定,到梅妒好日子这天,四夫人是极其乐意去凑趣的,连二老太太听说都想去玩上半天,春归又请了易夫人和舒娘子等些位,都是实则不拘小节的客人。
没想到的是连董明珠都遣了阿丹和她身边的宫人瑶雪来讨喜酒喝。
瑶雪是明珠的陪嫁丫鬟,一张嘴巴最是乖巧,性情也极跳脱爽利,跟易夫人和春归见了礼,便转述明珠的一番话:“太子妃是听阿丹姐姐来告假,才知道今日是梅姑娘的大喜,姑太太赁了游苑在外头给梅姑娘摆酒,太子妃就料到姑太太会请夫人也来热闹,太子妃是巴不得来道贺的,却因礼法身份所限不能趁心,遗憾得长声一叹短一声叹,打发了奴婢来,一来是代太子妃替梅姑娘道一声新婚大喜,也是指着奴婢把今日这场热闹回到慈庆宫后好说给太子妃耳闻,太子妃说‘就权当我也跟着母亲和姐姐玩乐了一日,心里跟着欢喜一场’。”
易夫人见这处并没闲杂在场,又问瑶雪:“明儿这一段还好?她如今正式帮着皇贵妃打理内廷事务,又得分心管着慈庆宫这头,必是免不得操忙,也就还罢了,横竖是她职责所在,就怕她遇见了烦难又怕连累我和春儿,自个儿撑着几头为难。”
“夫人放心,皇贵妃仁爱宽慈,对太子妃一直是体谅维护的,宫里头张太后虽隔三岔五的想喊太子妃去当面提点,有王太后劝着张太后一同颐养天年,张太后渐渐也就不再这样操心了,就是万、洛二位娘娘自请入道宫为社稷祈福,赎家人之罪,因为太虔诚的缘故累着了玉体,双双卧病,皇贵妃也决断让八皇子前往侍疾,亲自督促着太医院不能怠慢了二位娘娘的病情。”
这番话却是有些缘故的了。
沽水逆案一闹,弘复帝虽则没有贬黜万氏和洛氏,不过却令她二人迁出寝殿往道宫祈福,这是惩处,却说成是万氏、洛氏自愿,无非是为了维系她
们的体面而已,但此二嫔妃自然是心怀不甘的,且两人又是互相怨恨,在道宫闹了个鸡飞狗跳,这才是真正的“病根”。
皇贵妃让八皇子去“侍疾”实则就是为了安抚生母洛氏,这件事皇贵妃没有让明珠出面担当。
原本这处并无外人在,瑶雪大可不必采用这些官方说辞,不过正因为她用官方说辞做了遮掩,易夫人倒更觉得她到底是被历练出来,而今在宫里,比从前更加老沉了。
又听瑶雪转而说道:“倒是慈庆宫这头,乔才人和魏才人同时诊出了喜脉,偏是魏才人的胎有些不安稳,淋淋漓漓的还见红,所以太子妃才得用心关注着。”
才人魏氏还是太子竞储之前选充进的潜邸,出身寻常自己又多愁善感的,寡言沉默是个本份人儿,所以易夫人和春归对她都不甚关注,明珠更是从来不把魏氏当作威胁,往日里相处得甚是和平,纵然魏氏这会儿子有了身孕,易夫人倒不觉得如何。
笑着对瑶雪道:“慈庆宫两位才人有喜,也是社稷天下的福祉,明儿应是也庆幸着二位能替皇族繁荣子嗣,当然得多废些心,先不说魏才人,乔才人而今情形如何?”
这位乔才人便是起初那位乔才人的族妹,生得虽没有她族姐那样美艳,却也是个清丽佳人,嘴也巧,心机也深,自入慈庆宫以来一点错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