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请随我来。”明远双手合十对着方源和苏有生笑道。
相国寺深处并不像苏有生想象地那样庄严肃穆,反而是一派轻松恬淡地气氛。
佛道两旁种着的是青松,但不同于镜山上的青松,相国寺里的青松上一直积压着雪白地雾气,并不是因为冬天,四季皆是如此,据说这是第一代佛子手植的。
不知怎的,方源竟想起了一个酸文人写的句话。
“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句话放在相国寺里的这些如同华盖般的青松上,甚是合适,只是不知佛子若是知道方源现在所想的,会是怎样的神情。
明远并没有把方源和苏有生带到相国寺正中的大雄宝殿上,而是转过一座木桥,进了片桃花林。
时值寒冬,这片深藏在相国寺里的桃花林,竟然还是开得娇艳欲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而众人所敬仰地佛子,就在桃花深处地禅房里,静静地摆弄着刚从相国寺门外买来的九连环,神情很是专注。
不过他手里的九连环却纹丝不动,这个玩意儿本就是为了益智而做出来的,没想到竟然难住了相国寺里最是聪明的佛子,若是传出去了,肯定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更多的恐怕是捧腹大笑。
明远直接走进了禅房,对着正在苦苦沉思的佛子道:“师兄,他们来了。”
其实禅房没有门,因为佛子说把门关上了,怎么迎接常人心里的大佛。
所以相国寺里的禅房,都没有房门。
苏有生走上前去,毕竟是为了母亲来还愿的,不能失了礼数:“佛子,我来代母亲还愿。”
佛子停下拨弄手里的九连环,抬头看了眼苏有生道:“哦,是苏夫人,那你先坐下,等我把这个解开以后再说。”
明远有些无奈地笑笑,示意方源也坐下。
禅房里有三个蒲团,看来佛子早就知道他们二人要来,方源越来越觉得这个似癫又大智若愚的佛子有意思了。
明远见此,转身走出了桃花林。
这些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明远做完了自己该做的,自然就没有必要再就在这里。
苏有生看了一眼神情淡然的方源,知道只能等着面前这个贪玩的佛子解开手里的九连环才能还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个种下这一片桃花的佛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九连环在佛子的手里环环相扣,眼见就要解开了,却又一次陷入了僵局,这就是九连环的益智所在。
佛子抬头看向方源,如同蕴含着一口古井般的眼睛似是可以看透世间一切:“你知道该如何才能解开这个九连环吗?”
方源直视着佛子的眼睛,淡淡道:“知道。”
佛子把手里的九连环递到了方源手中,有些东西自己解不开,那只有让别人去解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真理是永恒的。
九连环环环相扣,只要错了一步,就不要再想着直接解开,就像有些事,看似毫无关联,但隐隐相互影响,就像是这手里的九连环,环环相扣才组成了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方源接过九连环,没有去试着解开它,而是运起剑元,一道锋芒乍现,这是一剑宗的指剑诀,以剑元透体而出,模拟剑光
苏有生看见方源施展指剑诀,很是惊讶,只有远游境上境才可以施展的指剑诀,方源这个不怎么修行的人,竟然到了远游境。
这若是让其他一剑宗弟子看见,非得大吃一惊,不修行却到了远游境,这实在是太气人了。
人比人,比不得。
不过苏有生更多的还是平静,习惯了惊讶,就会看得平静。
方源拿起九连环用指剑诀的锋芒,划过九连环,铁质的九连环在指剑诀的锋芒下如同软泥般被切开。
叮一声,让佛子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开的九连环就这么轻松地被方源的一道指剑诀给解开。
佛子倒是没有惊讶,反而笑着问道:“若是用剑解不开的,又当如何呢?”
意有所指。
方源看着佛子没有迟疑道:“那就再次切开它!”
佛子闻言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佛子纠结的自然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想的多了,思维自然而然就陷入了一个怪圈,这个怪圈会一直循环,直到方源用剑斩开了这个圈。
就像断了的九连环,眼前豁然开朗。
苏有生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上面沾染着郁郁檀香,这封信,母亲在佛堂里供奉了很久,苏有生不记得封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取代了佛堂里的佛像,只记得檀香袅袅的纸,已经泛着香薰的黄。
佛子笑着接过苏有生递过的信,也不看,直接拆开了用火漆封着的信封,拿出了一张白纸。
没错,就是一张没有写任何字的白纸。
唯一在白纸上可以看见的,就是檀香熏出来的昏黄,时光熏出来的久远。
“为什么人人都信佛呢?”佛子看出了苏有生的疑惑,淡淡笑道。
禅房里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三个蒲团外,还有一只钧瓷茶壶和三个茶盏。
佛子如同白玉般的手附上了钧瓷茶壶,一股茶香从壶嘴中倾泻而出,但却不浓烈。
浓烈过后,剩下的只有寡淡。
佛子自然不会去喝寡淡的茶,因为茶壶里泡着的,是神都冬天才会有的小龙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