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差异感,使得李凌菲几乎快要疯了,她的心湖中不由得腾起一股阴毒之火,将她的最后一点清明燃烧殆尽。
但她却从未想过,若不是她贪念迭起,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气府毁去十之六七,纵然再有天大的机缘,也不会再有寸进,更别说跻身上五境剑仙的行列,只怕金丹境界都是奢望。
李凌菲的师尊自始至终只来过一次,扔下两枚丹药就匆匆离开,一个失去价值的弟子,不值得浪费宗门内的资源。
但是李凌菲不知道的却是青虚道宗的诸脉议事在其师尊匆匆离去后随即敲定,除却青虚道宗的主事人外,另一个人更引人注目,无相寺来的秃驴。
能引得修行人动心的,唯有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破除五戒是佛家所言,但是当真能不动心吗?
蛰龙于一人之身,怕是上五境剑仙都会动心。
记住,芥子须弥是可以相互转化的。
自然,有些风雨是从海上而来。
森罗天下的各大部洲中间隔着五方重洋,若是想要到另一方部洲,只有乘仙家渡口的蛟龙舟,蛟龙为舟可稳渡沧海,能做到这些的,除了仙家手笔,又有何人可驱使先天异种蛟龙?
当然,除却蛟龙舟之外,也还有别的渡海方法,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上五境练气士可腾云驾雾,各部洲神祗亦可凭着正统金身横渡沧海。
但最为人所推崇和艳羡的,还是剑仙御剑渡海的手段。
练气士并不稀缺,但是能破金丹达到上五境的实在不多,而剑仙更是罕见,大道之行崎岖的路子,剑仙当是其一,能渡沧海的本命飞剑更是难以寻得,能成就剑仙的人物,即是大能。
南瞻洲外的五方重洋云海之上,有剑撕裂云涛,穿行于海天之间的虚境。
蛟龙舟上的练气士们遥望虚境间的缥缈剑光,坚定的道心竟生出了恐惧,作为顶尖战力的剑仙,确有令练气士为之恐惧的资格。
云海上,虚境内,飞剑上横卧着一个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遢的道人。宽大的道袍上沾满油污,扎着道髻的头上,还插着几枝黄花。
斜插黄花已满头,酣醉何须弹剑歌?
东神洲道宗里能担得起这句诗的剑仙人物,也就只有一位,神君谢宗师。
或许是刚刚睡醒,邋遢道人谢宗师揉揉惺忪睡眼,瞥见了五方重洋上飘忽不定的蛟龙舟,不禁两眼放光,都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要谢宗师来说,最好吃的,还是这纵横于五方重洋上的蛟龙。
被邋遢道人谢宗师一瞥,本就战战兢兢地蛟龙不禁连声哀鸣,似乎是在求饶。
“唉,算了,老牛鼻子跟龙宫有言在先,这蛟龙吃不得啊!”
谢宗师拍了拍肚皮,惋惜道:“委屈你了,等到了南瞻洲会会老朋友,再去捉条河湖龙王打牙祭。好像那家伙还欠我点东西呢。”
剑光陡然加快,万里云涛唯留空痕。
桃花山上,王元宝还没有学会色空空色的《金刚经》,被住持老和尚赶出大殿去给老桂树浇水。
“臭老头儿,整天让我浇水也不见这棵破树开花!”
一边浇水,一边抱怨,当然这些抱怨仅限于王元宝自己听到,若是住持老和尚听到,王元宝免不得挨顿戒尺。
大雄宝殿里的木鱼声渐渐低沉,诵经声也渐不可闻,王元宝知道住持老和尚又犯困了,人一老,精神自然不如少年人。
轻手轻脚地放下木桶,王元宝偷偷跑出桃花寺,至于住持老和尚,他根本就不担心,老人家嘛,睡着了可不好叫醒。
踏出寺门的时候,住持老和尚的鼾声就从宝象庄严的大雄宝殿里传出。
以往后山的小径上,这时总会等着一只毛发雪白的狐狸,有灵便有情,天道最公平。
但是桃花山上再没有任何一只白狐能有小灵一般的机缘,也没有小灵一般的情愫。
王元宝把柴刀斜挎在肩头,小跑着,夏末的草木依旧葳蕤,不过前路却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