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常人家,这时候舍不得点灯,早早地便睡了,只是小孩子没有睡意,翻来覆去,简陋的木床吱呀做响,惹得自家的父母挥手在身上狠狠来一记,却也不能哭,只能老老实实躺在被窝里,看着那些个灯火点点的地方,就一如夜里仰望天际的星辰般,心向往之,待得自己有了钱,也像那些个富贵人家一样,在雨天点灯,让旁人也如自己这般羡慕,这些梦想,在雨中飘向天空,混合着雨丝,纷纷扬扬,渐渐眼皮打架,进入了睡梦之中,看到了豪宅大院里灯火通明,自己在其中恣意。
不过,这只是梦。
李家的宅子,在龙场镇中,是仅次于韩家在白石巷的老宅,虽然算不得广厦千间,但也足以留得百千人的夜眠七尺,李家的宅子,灯火通明,自家少爷在大宴宾客,都是些锦衣纨绔,终日里,没个正形,寻花问柳,纵马长歌,做着些游侠儿的勾当,喝酒最是平常,倚红偎翠也是寻常,不过自打卢家小娘嫁入之后,李家的少爷,李泽明倒是老实了许久,只不过,老话说的好,家花哪有野花香,腻歪之后,李泽明又跟着自己这些个狐朋狗友一起出入烟花地,秦楼楚馆的fēng_liú浪荡,只留下卢家小娘独守空房,夜雨冷清,原本以为成婚之后能够收心的,却没有料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道理,卢家小娘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是那又能如何,这世道上,可没有女子休夫的说法,而男子休妻的,着实不少,卢家小娘纵然是心中不满,也没有任何办法,卢家在龙场镇上虽然也算是殷实人家,但却不能与李家这等豪门大族相比,若是休妻,没了李家的照拂,卢家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
厅堂里觥筹交错,调笑声阵阵,李泽明拉过身边的美貌侍女,要尝嘴上的胭脂,惹得美貌侍女一阵害羞,不过却没有躲开,这些个侍女,都想着能给这厅堂里的锦衣纨绔看上,脱了奴籍,从此锦衣玉食,但是能享受得了的,又有几个?也不过就是失了身子,被卖去秦楼楚馆,倚门卖笑,终日里接客,做那最低等的娼,年老色衰之后,孤身一人,直到垂垂老矣,运气好些的,怀了孩子,倒也能落得个小妾的身份,但是生出的孩子却没有继承家族田产的资格,庶出和嫡出,中间就是天壤之别,嫡子嫡母可以上桌吃饭,而庶子和小妾,只能恭敬服侍着桌上的人吃完以后,才能拣些个残羹冷炙,这就是礼圣制定的尊卑。
见怀中美貌侍女娇羞,李泽明哈哈一笑,伸手摸向那峰峦,犹如面团般变幻这形状,见此,厅堂之中的锦衣纨绔纷纷效仿,酒不醉人人自醉,眼前的秀色可餐,又有谁会舍得下这等去尝佳人嘴上胭脂的大好机会?
卢家小娘坐在房中,灯火依旧是喜庆的红烛,灯花摇曳,不堪再剪,手中的女红,在灯火下,纷乱,厅堂中的混乱,惹得卢家小娘一阵阵脸红,初为人妇,食髓知味,这等时候,如何能够忍得住?手中的女红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借口,但是不断传来的咿呀濡湿的软糯声音,打乱了她的心绪,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喜新厌旧也太快,李泽明在成婚前就赚了卢家小娘的身子,那时候,缠绵着,说着那些海誓山盟的情话,但是下了床榻,就再也不提,信了这些话,才是真正的傻,卢家小娘这才想起来自家大姐说的“男人的话,若是能信,怕是猪也能飞上天。”初时卢家小娘还不屑一顾,成婚不过一个月,卢家小娘这才懂得了自家大姐说的,世家豪门子弟,果然都是些没有良心的家伙。
灯花炸开,卢家小娘拿起剪刀将灯花剪开,望着那葳蕤灯火,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一双美眸中水雾迷离,而原本入得心来的咿呀声,渐渐充耳不闻,她只是为了自己不值,嫁入了豪门,也得到了名利,但是却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她说不清楚,或许有一天李泽明会浪子回头,但是那一天还需要多久?卢家小娘不知道,她舍不得名利,同样也舍不得给了她憧憬的李泽明,美眸之中的水雾越发迷离。
这时候,一道红色身影在雨中飘荡而来,在灯火中显露出婀娜的身姿,乌黑的长发及腰,款款摆动着那抹挺翘,而身前的波澜,让人无法镇定,卢家小娘痴痴地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向着自己走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痴痴地看着,直到那身影走到了自己身边,卢家小娘才反应过来,刚要呼喊,但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红影一闪,原本眼中的清明骤然消散,取之而来的,是痴迷,那红色身影伸出手,不,那不是手,而是白骨,轻轻摆弄着卢家小娘柔顺的长发,另一只手则抚摸着卢家小娘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