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蝴蝶这边刚问完,那边方芸的脸色陡然变了变,一朵乌溜黑的黑云布满了整个脸庞,那丝笑意也融化地甚快,连一点水渍都没有了。
蝴蝶不由又倒吸口冷气,这晴日变天的速度委实快了些。
方芸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坐在那里,像是憋着一股子气,那气正横七竖八地到处乱窜,岔气正岔得她近来很是不爽,无处发泄。
她脸上阴沉沉地,隐隐泛着青光,眼神中那丝凶悍,让蝴蝶又不住倒吸冷气,看来自己这一问,算是问到了她的伤处。
这委实有些过了,不由很是不安起来,正想着找个什么喜庆点的话题,搪塞过去,那边方芸发狠地说了:才不和他回去,我都想着要和他离婚,不过了,这种男人,又是自私,又是没良心,还过什么过。你不知道,晚上我醒过来,看到他的脸,就想着,我去厨房拿把刀,宰了他,然后自己自首算了。
这一番石破天惊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蝴蝶懵了半晌,慌了良久,心惊肉跳不已。这爱着爱着,怎么就成仇人了?
脑子里忽然一闪,《神雕侠侣》一书绝情谷中的那对夫妇,堪称人间绝品,彼此不死不休。着实让人唏嘘。
原以为这不过是作者的虚构,人世间毕竟尚有真情在。
此时,看方芸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甚至边说边发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玩笑话。若不是玩笑话,这就更让人惶恐和惊惧起来了。
好端端的一对鸳鸯,怎么就成了彼此怨恨的孽侣了哪?
蝴蝶一时很恍惚,真是不知道自己该是劝,还是该火上淋点麻油橄榄油的,烧的再旺盛些。
方芸目光显得很空洞,这是蝴蝶第一次看见这样空洞的眼神,里面没有爱,没有亲,没有一切。
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吗。他今年发了两万块钱的年终奖,却都不愿意给我妈妈一分钱的压岁钱。这房子,这家具,这电器,这里吃的用的,所有开销全是我和我妈拿出的,我妈还为我们两个欠了很多钱在外面,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看见我妈,连叫都不叫。这也算了,我妈也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但是他过年给他爹妈两万块压岁钱,我就问他,准备给我妈妈多少?我妈妈一年到头一直为我们辛苦,还带孩子的。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我没钱。怎么没钱了?那两万块不是钱?那怕你一边一半,我也没啥可说的,他这样,你说我伤心不伤心?那天我们两个吵得很凶,妈妈就在外面一直哭泣。……
蝴蝶哑然地听着,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方芸这边算是打开了堰塞湖,开始滔滔不绝了:我们一直吵,一直吵,后来他答应给我妈妈,我倒是很开心。想,哦,你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总算还没人性灭绝。但是后来的事更让我气绝,不给到也罢了。那晚,他包了个红包,五百块,然后就直接扔在了我妈房间的门口地上。说是给了压岁钱。那天我妈看见后,气的浑身都发抖。我又和他大吵了一架。那天我就提出了我要和你离婚。他然后就不言语了,缩着脑袋,一副死相。我妈妈足足哭了一个通宵,你说,我伤心不伤心,这叫什么男人?没心没肝的垃圾,当初我爸妈对他多好,完全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可是他居然就这样忘恩负义。……
蝴蝶不但是瞠目结舌,简直呆若木鸡,感觉脑袋顶上不但彤云密布,横遭五雷轰顶。浑身却刷凉刷凉的,浑是个透心凉。
蝴蝶不知道自己该是扼腕叹息,还是陪着她一起发狠地顿足捶胸咒骂一番。
听着一面之词,委实让人气愤恼怒。
若是时光倒退个十几年,恰逢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年龄,蝴蝶一定言之凿凿,铿锵有力地表示,必须离婚!这婚是离定了!这种男人不要了!让他死一边去!等等诸如此类不经大脑九九八十一弯过滤的话。
眼下,经过了这十几年的修为,也算是浅尝了些人世恩怨,读懂了很多兜兜转转的无奈和因果,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旁人可以左右的,这两人的姻缘恰恰就是旁人最最不能干涉的事情。
缘起缘灭,自有因果。有善果,反之,就有孽果。如何果报,看个人命数。
若这姻缘中还掺杂到了钱这一不堪之物,那么可能天皇老子都会尥蹶子不管了,这委实是谁都管不了的一摊混局。
修为自然不是摆饰,必要时就看到底功夫深不深了。
蝴蝶懵过了之后,脑子还是清明了下来。
看着方芸尚自气头上,这些狠话自然也是气头上的话,要知道气头上的话是最最不能听信的。
爱人之间气头上的话,你最好是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立刻疏通好了快点出掉,不要留下一丝残渣。
蝴蝶擦了把额头莫名沁出的那几颗汗珠,尚自心有余悸,不过还不至于就随同方芸那团子怒火,一样没了冥灭冲出去,完全就找不到东南西北风了。还留有一丝了然,自然就要劝人悬崖勒马,做人尚需海阔天空。
只是,这种不着痛,不着痒的皮毛话,蝴蝶还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方能显得语重心长,掏心窝肺。
搜肠刮肚地寻思了半天,以前看的那些老娘舅的电视节目都是如何规劝别人的?书到用时方恨少,一点不错,任是没想出个好的道道。
嘴巴张了张,又瘪了瘪,咽了几口无滋无味的口水,只拿一双眼睛,瞅着方芸那铁青狰狞的圆脸。这脸,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