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件重要。人生两大幸事,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夜,结婚绝对是件高兴的事情。
但是杜鸥却一点这种感觉都没有。只要一想到结婚,就满肚子的苦水,倒都倒不完的苦水。
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不喜欢倒也罢了,问题是对方喜欢的是个女人,据说两个人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璧人。杜鸥一想起来就觉得满嘴塞满了臭烘烘的榴莲。
和这样一个假女人结婚,这种事情不但听起来荒谬,实际,也荒唐到了极点。
关键是,他都有苦不能说。非但他不能说,不能反抗,还得欢欢喜喜,欢天喜地地同她结婚,然后恩恩爱爱地一同度蜜月。
不过楚珺已经说明白了,度蜜月的那阵子,她的那个真丈夫花如侬也会随同,到了冰岛,他们就不必做假意夫妻,可以各过各的旅行生活。言下之意,她甚至还怂恿他把那个小三带过去。
这阵子,杜鸥真的很想找个心理医生去做一下心理抚慰,揉抚揉抚他那颗即将变态的心。
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因为万一让下面的人,或者让父亲知道了,未来的继任董事长是个心理有问题的人,这将是什么局面?
当然,他不能对任何一个心理医生提及此事,当今世道,各路媒体不怕有事,就怕没事。如此两家大企业联姻,本来就是业内甚为关注的事情。当然联姻之后,是否会有更加纵深的举措,都在猜测之中。
他只能选择沉默。沉默的意思就是很少说话,有时候你若是不得不要说话时,避免说话的唯一方法就是避开人,同事,家人等一切人。
杜鸥就在离结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和杜海清提出要休假一段时间,他说他身体有些不适。杜海清听到他这样说,很意外,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像生病的人。但是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神情,神色灰暗,精神萎靡,的确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似乎还病得不轻。
虽说如今杜海清又如虎添翼般得了一个女儿,但是杜鸥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看到他这副样子,不免也很心焦。问他:看过没有,到底什么问题?
杜鸥说:没什么,我只是需要休息一阵子,给自己放几天假期,如今年底了,公司业务也不忙,都在进入全年的收尾工作。
杜海清看着面前的儿子,忽然间很心痛,的确,要说整个公司所有人都有假期,唯独他是没有一天假期的,自从回到公司后,一直在拼命工作。有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对儿子太过严厉?把他压得太紧?
既然他自己都已经这样说了,那么索性在结婚前的这些日子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但是,马上要结婚了,杜海清不想当中出现任何差池和变化。他就问及了婚礼的事情:婚礼的事情都办妥了?
杜鸥咽了口苦水,说:一切都办妥了,蜜月的点是楚珺定的,她说要去冰岛。我没意见。
杜海清点了点头说:嗯,这样很好,你们结婚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多和她商量,多尊重她的意见。好了,去吧,走之前,把事情和下面的人交代一下。我马上要去下医院,我不瞒你,她快不行了。
神色间,杜海清忽然多了一丝难掩的悲伤,眼睛都似乎红了起来。恍然间雷厉风行,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变得软弱和憔悴。人毕竟是人,总是难逃人性的脆弱一面。
杜鸥一直觉得父亲是个刚强的,近乎没人性的一个男人。但是,今天他居然意外地看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二面。只是,他的这份脆弱并不是因为自己和妈妈,而是因为另外一个即将死去的女人。
杜鸥忽然间很妒忌。他并不替自己妒忌,而是替妈妈妒忌,妈妈一辈子敬着爱着的男人,其实心里一直藏着一份背叛。他们几十年的夫妻,不过是个谎言的历程。眼下这种婚姻的谎言,还将在他这里继续。
人生啊,多少无奈的悲哀……
杜鸥当然明白他说的她是谁,这个女人带着女儿回国后,一直住在一家医院的豪华病房里,接受最好的治疗。但是据说情况并不乐观。那么多年,她已经病入膏肓,如今的治疗不过是勉强维持一线生机。
前阵子已经昏迷。
这还是杜鸥听妈妈说起的。
妈妈说,你爸爸近来因为这事,一直心事沉闷。
妈妈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这么多年的磨练,妈妈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甲铜盔,面对人生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冷静地应对。
杜鸥从这方面就很佩服妈妈,她才是自己唯一值得敬佩的人,那么多年,一直低声下气地容忍着爸爸,因为她清楚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目标:人生只有一个目标,谁笑到最后?
所以妈妈对于杜鸥和楚珺的婚事,或者说,比父亲更为关注。她心知,儿子必须娶这个女孩。那个女孩是个金钥匙,可以打开一扇宝库的大门。也可以帮助儿子从杜海清手上夺取一切。
所以,杜鸥的整个婚礼,都是颜庭一手操办,她要办一场隆重华贵的婚礼,一切都必须尽善尽美,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