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扫视了一桌子的美食,然后眉毛一挑,云淡风轻地说:没想到这些年你的厨艺还真是出神入化了。看来,你平时自己在家时没少做饭?就这手艺,你可以自己开餐馆了。
蝴蝶总觉得要说些什么,但是也想不出说什么比较契合,就用一句嘉奖作为开场白。毕竟人家忙活了近两个小时,辛辛苦苦拾掇出这么多好吃的,于情于理自己都要点个赞的。
况且自己也的确已经饥肠辘辘,先前说不饿,那纯属客套,没好意思,撑也要撑点面子出来。虽说是前男友,但毕竟是前男友,还是有着一层隔阂在那里。
如今早就饿得可以吞下一只小猪了。旁边的止鸢更是一头小饿狼。平时在自己家里,此刻应该早就吃过晚饭了,而今天因为等他这一桌子的晚宴,足足晚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两个人早就饿得甚是心慌意乱地坐在一桌子美食面前,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死撑着做出点样子,僵硬地堆着怎么看怎么无心的笑容,举着酒杯说着客套话。
止鸢就像只哈士奇一样,死死盯着妈妈,没有妈妈的指令他不敢擅自造次,因为这是规矩。但是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潜水鸟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从善如流地笑了,说:吃吧,早就饿了,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本是一家人,搞得这么见外似的。我不喜欢。
蝴蝶尴尬地一笑,有些自讨没趣的讪讪。
一通无声的狼吞虎咽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沉默良久,潜水鸟忽然说: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蝴蝶放下筷子,感觉一阵幸福感,食物啊,就是这样神奇。懒懒说:很好。
潜水鸟说:真的?
蝴蝶看了一眼他,说:是的,你呢?
潜水鸟低了一下头,然后说:我也很好。
蝴蝶轻轻一笑,说:很好就好。我看你的确过得很好。一个人住在这么大一栋房子里,养养狗,看看星星,的确潇洒。
潜水鸟说:你在挖苦我?
蝴蝶讶了一讶,立刻说:没有,真的没有。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我真心觉得你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只是——
潜水鸟看着她,目不转睛,说:只是什么?
蝴蝶歪了下头,似乎觉得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欠思量,此刻在琢磨如何修正过来,说:没有只是,真的很好。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是自从生了止鸢后,说实话,整个人生就乱套了。丢了工作,结了婚,搬了家……算了,好像下了一辆列车,重新又上了一辆车,开始了一条自己都不知道方向的旅行。
止鸢在一边不乐意了,说:妈妈,你怎么能怪在我头上?难道是止鸢拖累了你吗?妈妈,你这话太不负责任了。
蝴蝶歉然的一笑,摸了他一下说:哦,是妈妈说错话了,不是止鸢,是妈妈自己。
潜水鸟听了禁不住也笑了,笑之余出神地看着他们两个,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你不要羡慕我的生活,我也是不得已。你原先住在哪里的?
蝴蝶没多想,就把庄有生的别墅地址说了下。潜水鸟忽然很惊愕,说:原来你就住在那里,其实离我这里真的很近。我知道那个别墅。
蝴蝶当然知道,来了潜水鸟这里她方始知道,其实自己一直以来距离他这么近。好多次她和庄有生购物逛街,都会到这边附近来。
他们经常会吃饭的一家饭店就在这条马路尽头拐弯的地方,叫十里春平。
潜水鸟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你是不是经常会来这里?
蝴蝶说:是呀,买东西逛街都到这里。
潜水鸟不无遗憾地说:我好想看见过你几次,但是一转眼就看不见了,我当时觉得眼熟,但是那个人推着儿童车,我就想,肯定是我认错了,你怎么可能带着孩子。
蝴蝶笑容淡淡,说:是带着个孩子,喏,就是这个小家伙,我跑哪里都得带上他,不带他他可不乐意了。不过家里也没人可照顾他,所以我和有生出门无论去哪里都带上他,好在有生的车大,足够放得下一辆婴儿车。
潜水鸟听见她一口一个“有生,有生”,忽然心里莫名的嫉妒起来,看得出那个叫有生的男人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很重要的位置,如此一来,那么自己哪?自己这样痴痴想了念了等了她那么多年,她还和自己有了个孩子,但是她的心中难道已经没有了自己?
那个躺在病床上死人一样的有生,居然就这样替代了他原本占据的那片净土?
潜水鸟感到莫名的酸楚和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