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小心观察着毕霖的神色,感觉他似乎略微有些缓和,至少说着这些,没有引起他的反感,而且他还愿意和你谈论这些,这就是一个进步。
蝴蝶微微定了下心神,寻思着好好和他聊聊天,如今他需要的是有人和他聊天,而非说教。
蝴蝶便一边聊,一边细细观察,把握自己说话的方向。
蝴蝶说:最近好像很久没有更新了?
毕霖点了点头说:是很久没更了,很久也没上网了。
蝴蝶说:嗯,这可不好,对不起我们这些粉丝们。你不知道,我们家止鸢还说,嗯,小霖哥哥拍得真好,长大后我要和他学拍照。
蝴蝶努力扮作止鸢那嗲声嗲气的口吻说,样子十分滑稽,毕霖听了一笑而过。
他说:胡乱拍的,也没几个粉丝,有的也不过是僵粉。说真的,当初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起,其实给了你账号后我就有些后悔。怕你笑话我。
蝴蝶说:笑话什么?不瞒你说,姐姐在网上写小说到今天都没什么起色,不照样在做?管那么多干什么,哪怕就一个读者在看,我也还是每天更新,这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快乐的事情,去想那么多结果干什么?
他似乎有些惊讶,看着蝴蝶,问:写什么小说?
蝴蝶诡异地一笑,说:你想知道?
毕霖似乎很有好奇心,追着问:快告诉我?我也去看看,我也去给姐姐点个赞,擂个鼓。
蝴蝶呵呵一笑说:说出来不是糗大了?简直没脸见人了。
毕霖不依不饶,央求着蝴蝶:快告诉我?你怎么一直就没有提过这事?保不准哪天倒是成作家了,或者拍成电视剧红了,我也可以一起嗨皮嗨皮啊?
蝴蝶摇了摇头说:哪里就那么容易了?我不过是依着自己的心写的,既不是什么玄幻,也不是什么惊悚,平淡无奇,像个老太婆的裹脚布,又长又臭的。也难为了那些每天愿意来看的读者。
毕霖拉着蝴蝶的手,说:告诉我,我去帮你粉饰去。
蝴蝶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说:好啊,只要你好好地生活,我就告诉你。你不许骗我?
毕霖瞪着蝴蝶,说:其实,这些天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只是不想和他们说话,他们一点都不理解我的心情,他们总觉得我还是小孩子,其实我都已经那么大了,马上就要加入大叔的行列了——
蝴蝶嗤地一下笑了,说:你都成大叔,我不成老太婆子了?哎,可是啊,我还不想那么快老呢。
毕霖说:姐姐一点都不老,说真的。你也知道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他们就是那样的人,一点都没法沟通的。
蝴蝶顺着说:所以啊,你就更不能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整天面对他们了,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然后多开阔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子,自然会有朋友的。
毕霖说:我知道,但是我心里很懒,他们不让我去上班,把我关在家里,你说我怎么办?
蝴蝶略一思索,然后说:上班总是要上班的,你这么个大小伙子必须要出去上班。或者可以换点思路,想想,别的你还想干什么?别去在乎什么钱,什么前途,只是觉得你自己最想干而没干的事情是什么?
毕霖低头想了想,忽然说:我想继续读书——
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我想继续读点书,然后去个古镇,开个店,就这样生活。
蝴蝶一拍双手,立即说:好呀,这是个好主意,为什么不去做哪?
毕霖抬起迷茫的眼睛,半信半疑地望着蝴蝶,似乎不明白她这是何意,说:你真的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估计,妈妈他们听了,又说我不切合实际了。
蝴蝶说:人若是总活在别人的眼睛里,这可怎么过?换了我,一天都没法过了。姐姐赞同,反正你老子又不是没钱,哈哈。
后半句不免有些揶揄。不过毕霖竟没听出来。
毕霖这些年来一直过得很胆怯懦弱,样样事情总觉得要经过母亲和父亲的认可,方觉得可行也正经。
他就像是笼子里的那只小野兽,父母就像是自己的驯兽员,他们的一言一举是他每个行为的准则,不逾矩,是他唯一懂得的做人道理。他一直也是这样战战兢兢地过的。
他也没有怀疑过,也不敢怀疑,觉得人不就是这样,你所做的一切,若是让父母展颜了,那就是对的。
若是完全顺着自己的意志去行事,自由自在在他看来就是一种任意妄为的胡作非为。
一个男人,工作,成家,立业,生育,抚养,顾家,一辈子就应该遵循这个准则,违背就是叛逆。
但是,他从心里深深厌倦或者厌弃这些。
他讨厌听到妈妈喋喋不休地抱怨爸爸,也反感爸爸一副冷峻生硬,不苟言笑的父亲脸。
这些想法,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马行空,简直就是浪漫梦境。但是眼下,蝴蝶突然那么赞成,让他也有些不自持起来,信心倍增。
他喃喃问:真的可以?我都不敢和爸妈说,说了他们一保准劈头盖脸地骂,说我不好好努力,不想着正经的工作,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杂念。妈妈又会说,人家谁谁谁的儿子,和你一样大,早成企业骨干了,事业有成,哪像你,吊不浪荡的德行。
蝴蝶叹了口气,这恐怕是大多数父母的想法了。
蝴蝶说:是啊,做父母的都是这样想,想着自己的孩子能出息。人之常理。
毕霖又垂下了头,像是有些梦呓般地说:你可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