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彭程坚持送贝贝回到家,姑娘推让了很久,两个人挣犟得面红耳赤,终于她感觉到他不乐意了,他说如果回去的路上,媳妇要是让劫色的给忙活了,那他可赔大发了。尽管他说得像个笑话,他甚至一直挂着满脸的玩笑,但她能感觉到,他细微的不悦,想来这件事儿,他绝不会退让。
夜色迷途上的人终于是越来越少了,一路上,再没什么人遛弯。小树林边上下象棋的那伙人还在下棋,许是这静谧的夜给了他们愈发放肆的借口,所以嚷嚷的更欢了。
“这帮人可真有瘾,我过来那会他们就在这玩呢!”彭程看着他们,那样古怪的说。
“你啥时候来的?”贝贝随意的一问,像是个礼貌,其实也没指望他回答。
“哼,那可早了!”他不但应了,还很不乐意的哼唧了一下,好像姑娘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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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牵着她往黑漆漆的林子里走了,彭程自是无畏的,不过是黑暗而已,他觉不出有何不妥来,单单是姑娘,她仍是紧张。夜更深了,林子里自然更黑,虽然不知道这瘦弱的孩子还能干啥!但贝贝有把握彭程不会伤害自己,有他在,即便是黑些,她也不那么害怕了,便任由他牵着自己,跟着他穿行那林子。
往前走,已看得见自家的楼房了,就要走出这林子,彭程却停住了,他转过身,拉着贝贝到那棵最粗最粗的大树后面,挡住了她家的方向。
“我明天早上来接你,送你上班。”
他叮嘱她,说完,他从白色的裤子兜里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刷拉一下擦亮了打火机,打火机的火苗移到他的面前,点燃了香烟。只这一下子,便看得更加清晰了,他清秀的小脸,脸型美好,微微颔首,低垂着眼帘,睫毛在香烟的火光里光影颤动,嘴上的那一条疤痕像鼻血一样,流了下来。
“不用,我有通勤车,公司又很远。”贝贝低着头,无力的搪塞,却不再看他,她在为自己正在想的事情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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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很早以前的一部电影,情节大体已经记不清楚了,但贝贝记得那电影里的一句话,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她说:“孩子,要记住,在上帝面前,你们都是平等的。”那女人红红的嘴唇很厚实,但不性感,那像是母亲,温暖而有力量。
“那我今天也去网吧里玩,明天早上你早点出来咱俩吃早餐。”彭程紧抽了两口烟,他扔掉了烟蒂,用脚踩灭了,又说:“嗯!我送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你送我个破石头,我喜欢什么?我还忘了说了,那是啥?我都没敢拿回去。”贝贝像是突然找到了迷宫的出口,这个话题让她觉得舒服了。
“那是个化石,是两条鱼。”彭程微微蹙起眉头,他显得有些忧伤,姑娘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那怎么的?你听过女的都喜欢化石呗!”
“不是,跟那没关系。你有没有发现,有一条鱼少了一截尾巴。”他说着,下意识的朝着旁边歪了下头,像是没什么目的似的,可两个人都为了那条少一截尾巴的鱼哀伤了一下,贝贝想着心里的忧虑,她没说话。
“行了,去回家吧!”突然,他好似诀别一般,很失望样子,他让她走了。
姑娘没料到他这样说,但他说了,她便转身就走,她看见他的失望了,虽然她还没想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失望又如何,没人能绊住她。
腿都还没迈开,就听彭程在身后又说:“不跟老公再见噢?”
贝贝顿时停下脚步,她自知彭程若是不想让她走,她是跑不了的,便转回身又说:“再见。”
说完,她跟头把式的跑了,就听见彭程在身后大喊了一句:“慢点,再见。”然后是他更加大声的,嘿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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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三点半,贝贝的手机嗷嗷嗷的叫唤起来,她没反应过来是手机在响,只觉得扰人酣梦,也不知道是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蹦下床翻出电话,幸好爸妈都没被吵醒。
“你干啥?大清早的。”这家伙成招人烦了,姑娘没好气的说。
“出来吃早餐呀!”彭程略带兴奋的声音,像脆西瓜一样,有滋有味的说。
“我不是给你发信息说我今天去不了吗?”
“出来吧!我看见了你的信息了,可我想你了,出来。”他那样说,言语间黏腻腻的。
“我不。”
“你家在二楼不?阳台上穿花睡衣的那个是你不?”
贝贝猛的回头看楼下,满地的烟头中间,彭程正咧着嘴向自己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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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半的港式茶餐厅里,空无一人,偌大的大厅,只有一桌,贝贝跟彭程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就连扫大街的环卫工人都还没干完活,他们就要吃早餐了,姑娘很不情愿,她看着窗外尚在苏醒的城市,一丁点儿的食欲都没有。
彭程点了许多东西,两份粥,也没问过她喜欢吃啥,就给她选了桂花粥,又点了五笼虾饺。
“这么多虾饺?”贝贝把彭程端上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摆开,她还有些不清醒,随口的一问。
“就这五种馅儿。”彭程低着头也摆,哈切连天,也不理会那女人厌弃的抹哒他,自顾自的说:“还两碟小菜,我不吃咸菜,都给你点的。”
贝贝瞟了一眼那凉碟,也没应和,一样一样规矩的摆着,低垂的眼皮,她不想理他。就听见彭程说:“闺女,你们这里能做水煮鱼不?我媳妇爱吃川菜,你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