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南宫瑾做了六菜一汤,承锐一直跟在身后忙的不亦乐乎。期间,承钧在厨房门口出现了二次,承锐见到他,开心的招呼他进来。最终,他只是皱皱眉,什么都没说的走开了。
承锐为了表示叔叔做的菜真的很好吃,把盘子都舔的干干净净,杜岭更直接,也不管南宫瑾的白眼,索性开始点起明天想吃的菜,而承钧始终一声不吭。
晚上,安顿好小的。南宫瑾着手做一套写着菜名的识字卡,想着以后承锐要能把想吃的菜写下来才给做。对付吃货,这个办法应该有用。
承钧犹豫了很久,终于敲门进了正房。南宫瑾见是他,奇怪的问:“还不睡?”
承钧看看他,又低着头,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师父,圣人说君子远庖厨。可师父今天下厨房,这非君子所为。而且,承锐还小,师父非但不教他君子之道,还带着他进厨房……。”承钧抬头看了看南宫瑾,见南宫瑾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些泄了气,小声问了句:“这样,是不是不对?”
南宫瑾内心哀叹,明明大哥不是这么迂腐的人,怎么儿子会这样?那个嫂子也是个奇怪的,处处看不上南宫氏,当初又为什么嫁进来?
“假设我们是二个熟人,晚饭后,我们在路上遇见,我问了句‘饭吃了吗?’,然后你答‘吃了’。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对话有什么意义?”
承钧不明白南宫瑾想要说明什么问题,只能犹豫的回答:“是不是寒暄?”
“如果,我回答,‘我还没吃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南宫瑾继续假设。
“不想和我聊天?”承钧猜。
“然后,我又加了句,‘听说衡隆出了新菜。’你觉得我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要我一起去吃?”
“好,再回到刚才见面的第一段话。你觉得是寒暄吗?”
承钧想了想,摇摇头。
“你读过书,应该知道君子远庖厨出自哪里,当时,又为什么说这话。你再仔细想想,这和你今天来说我非君子所为,是一个意思吗?”南宫瑾又回到他问的那个问题。
承钧想了很久,“这是要让国君施仁政。鱼不是师父杀的,菜是下人收拾好的,如果按原意……。”承钧低头不做声。
“你如果要参加科举,如此断章取义并非不可,确实很需要这些圣人言为你的观点所用,即便圣人并非这个意思。那是为了考功名,但,平时做人……。”南宫瑾不想和大嫂在教孩子上有什么冲突,虽然承钧喊自己师父,于是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你自己想吧。”
“师父,考功名必须要断章取义吗?”承钧问。
南宫瑾笑了笑,“四书五经,从隋唐以来就是科举考题出处,你觉得还有什么题是没被出过的?还有什么意思是没被想到的?那对后人来说,岂不是只要背背前人的文章就能过了?如果非要有新意,要怎么办?”
“怎么办?”承钧抬头疑惑的问。
南宫瑾笑起来,“句读啊,反正怎么断句,圣人也没说清。那就想怎么断,就怎么断呗。”
“那,如果这样,不是所有的解释都未必是圣人原意?”
“这我可不知道,反正圣人也不会再来解释。”南宫瑾答的很无所谓。
“这、这……。”承钧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行啊,我们读的是圣人书,怎么能这么做?”
南宫瑾笑笑。
承钧很不安的问:“那,那我写的文章是不是前人都有过?”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观点。不过,如果是顺的解,那即使不是十成十,也是十之九九吧。”南宫瑾随口答。
“那,先生明明都看过、都知道,为什么还说我写的好?这分明就是骗我!”承钧有些义愤。
南宫瑾放下手中的事,看着他道:“你只有九岁,能想到一些事当然不容易,但如果你已经十九岁、二十九岁,还是这点眼界,那就谈不上好了。”
“师父,照你这么说,科举不就是……”承钧想不好怎么表达,终于说了二个字“虚伪?”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熟读四书五经呀。”但见承钧一脸悲怆,还是暗叹口气,安慰道:“你的理想不是治国平天下吗?如果想要实现,这就是必经之路,你做不做?”
“师父,这不是我想的。”承钧低着头喃喃说。
“没关系,反正前几场都不涉及这个问题,等你考出秀才以后,才有可能遇到。慢慢想。”南宫瑾笑起来。
承钧急了,“但这样是不对的呀,圣人言就是圣人言。怎么可以只为自己之用胡乱曲解?”
南宫瑾笑了笑,继续拿起笔画菜写菜名。“你刚不也指责我应该君子远庖厨吗?”
承钧急忙跪倒,“师父,是弟子错了,愿受师父责罚。”
“起来。”见承钧还是跪着不动,无奈,“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把《孟子》抄一遍吧。”
“是。”承钧磕了个头,起身,仍站着不走。
“还有什么问题?”
“师父,承钧还有想问。”
“问吧。”
“承钧是想学治国之学,并非堪舆。师父一直教我画大明全图,承钧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承钧终于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松了口气。
南宫瑾又停下笔,想了很久站起身,走到被包住的半张桌子前,解开大布,露出里面的图。
承钧走到南宫瑾身边,愣愣的看着这张画了山川河流、钉了无数小纸条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