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似乎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搂着张尔蓁的手臂开始收紧,张尔蓁稍稍挣脱开,仰头看着男子光滑的下颌,试探着又道“……孙家,那个……他们……都……”
张尔蓁想问的利索,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乱臣贼子抄家灭族,孙家不可能是例外。可张尔蓁还是鼓起勇气,朱祐樘却先道:“不必问了,整个孙家,都要为自己的行动付出代价,蓁蓁,没有谁能躲得过,即便我放过他,满朝大臣也不会放过他。孙家……离京,三代不得入仕。”
这对于孙家来说,是皇恩浩荡。张尔蓁长舒一口气,不再多言,那些痛苦的回忆,那些鲜活的人,就是一道道疤,还是别去揭了……
“大约是上天怜我,才送了你来。”朱祐樘感慨道:“等这天下太平了,咱们就去泰山封禅,那里地儿高,离上天更近些。”
张尔蓁笑笑,有些调皮道:“确实要感谢老天爷送我来。”
回到坤宁宫后,张尔蓁缩手缩脚的窝在床的最里边,一脸战战兢兢的看着朱祐樘走过来。朱祐樘只是看了一眼这个满身防备的丫头,轻描淡写道:“累了一日,好生休息,以为我要做什么?”
张尔蓁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他,美色当前,还能做柳下惠不成?
看见披散着长发满脸不敢置信的张尔蓁,朱祐樘邪笑着走过来,勾住她的下颌轻吻上去,低声道:“别多想,安心休息几日,别的都不用管。明日我还要早朝,你多睡会儿也不碍事,你醒来若是看不到我,也不必惊慌。”
“谁会惊慌……”张尔蓁嘟囔着往后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凤阳高墙里,我住的风雅涧下边有地道,里面放着万贵妃的衣裳呢,还有个水晶棺……还是空的。”
“那个……我会处置,休息吧。”朱祐樘坐在床边轻抚张尔蓁的长发,看着她躺好,看着她安心的闭上眼睛。
奔波了五六日,张尔蓁昏昏沉沉睡着了。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朱祐樘的身影,身畔冰凉,他已经走了很久了。阳光撒进,照在隔断梨花橱上拉出很长的影子,门口一人高的白瓷玉瓶里插着新鲜的美人蕉,低落的水珠搭在地上晕染开,然后倏地消失了,到底还是夏季,有些热。
用过早膳,张尔蓁叫来湘秀,湘秀有些慌张的交叠着双手,张尔蓁叹道:“郕王一派失势,但是皇上仁慈,并没要了世子的命,如今世子被关在天牢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湘秀忙点头,迫不及待的看向张尔蓁,眼里充满期待。
张尔蓁没有再问,朱湘秀,你到底和朱祐枷是什么关系?
湘秀离开坤宁宫后走的很快,原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兄长,现下竟然能再次看见,心里的狂喜和激动无法言表。湘秀是郕王府最小的孩子,也是除了朱祐枷之外郕王唯一的骨血。刚被送到凤阳时,她对兄长的恨便如熊熊烈火,她恨那个狠心的男孩子,她恨整个郕王府!凭什么那么对她,为什么那么对她!所以她要报复,她吃了毒药,十二岁的她固执的想要放弃郕王府给她的一切。可惜她没死成,药是假的,她成了哑巴!死不了,浑浑噩噩的活着,一转眼,便是这么多年。这些年过来,她渐渐大了,也似乎懂了些。尽管她苦了很多年,到底平安无事性命无忧。如今整个郕王府,上到世子,下到仆人,哪个能全身而退?除了她,这个早早就被送到凤阳的嫡女,这个已经被世人忘掉的郕王嫡女。湘秀想知道,是不是打从她离开京城开始,兄长就打算着这一天?那时候的兄长多大,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已经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