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惫看到这场景,一边趔趄着身子,浅一脚深一脚地向前走着,一边向下压了压手,喊话:“各位乡亲,快住手,这是要死罪,死罪!”
几人继续向前走,越往里走,看见的人越多,黑压压的,只能看见闹轰轰的,数不清的人头,有的践踏着其它人的身体就扑过去了,鞋都掉了,毫无知觉,还向里挤着。
有人撞过来,文琪侧了个身,放眼望去,只见这粮仓,四周都是围墙,高一丈半,墙上还扎着长长短短的箭镞,文琪想着灾民是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这高墙,又看了看那箭镞,还摸了摸自己的裤裆。
再扭头看门口的方向,只见左边那扇门斜靠在左墙上,右边那扇门扑在地上。
灾民从这扇门上踏过时,那门还颤了两下。
再向前看是一截大木桩,有人不小心踩了一脚木桩,那木桩轱辘了一下,那人趴在地上,两手撑地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又慌张地向里挤去。
文琪想着这一定是有人组织,才能把门撞开,这里的侍卫又在干什么?
傅淳看着眼前闹轰轰的场面,必须在短时间内镇压下去,如果镇压不下去,马上就会有更多的灾民围攻官府,粮仓,这就是水势、兵势、大势。抬头看了一眼还在那做安抚工作的江惫,哭口婆心,根本就没有人多看他两眼,现在这些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傅淳本来就威严,现在端着一张冷峻的脸,眼神冰冷、锐利,几个箭步,就冲了进去,话也不多说一句,提刀就砍。
门口处场面混乱,有向里冲的,有向外冲的,有捂着耳朵尖叫的,还有四处张望寻摸着什么的。
傅淳大吼了一声:“都放下!饶你等不死!”
不一会有几个大汉过来,身材魁梧,手里提着大刀,有的手里拿着镰刀,还有的拿着铲子,还有背着锄头的,还有背着不知名的玩意,围住了傅淳。
一位裸胸,络腮胡的汉子对傅淳道:“这几人是你杀的?”
“这门是你撞的?”
络腮胡子拍了拍肚皮:“这里等不了,只能自己取。”
“把粮食放下,今日让你等吃上一口热乎饭!”
络腮胡子道:“晚了!”
傅淳盯着络腮胡子:“快快放下,我们已经为尔等在想办法!”
络腮胡子道:“现在能吃上,为什么要等一会儿吃上,少废话,来!谁能活下来,谁才有说话的权利!”
几人一轰而上,傅淳连砍了数人,大刀挡在身前,暴呵了一声:“快放下!我不想让这刀上再染上无辜人的鲜血!”
那络腮胡子捂着断了一只臂的肩膀道:“乡亲们,我带着大家只能到这里了,下面能不能弄到一口吃的,就看你们自己了,饿死也是死,眼前虽是血路,也是条生路,把这小子.....”话未说完,已倒在血泊中。有更多的人围攻过来,少说有千人之众。
傅淳手握大刀,身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血喷在脸上,傅淳眼睛都没有眨,脸色沉郁,心里揪着。
手下的亡魂,有可能是昔日一同从灾区里走出来的汉子。
手上不敢停歇,扎了别人多少刀,就往自己心里扎了多少刀。
地上有多少血,心里就流了多少血。
这是自己从出生以来,最恨手上的这把刀,也是最不愿出刀的一次,也是最必须出刀的一次。
今日若能镇压下去,今日之后便不会再有这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白白流血,就不会发生动乱。
动乱不是英雄的时代,是流血的时代,是把群众拖向深渊的时代。
若有人借着这股邪风兴风作浪,后果,后果,不敢想。
那人说的对,风起之势一起,必成燎原之势。
到时候朝廷必出兵镇压,又该有多少人填坑,又该有多少伤亡流血。
增加内耗,加重赋税,到时苦的不止有朝廷,还有更多的民众。
手上大刀不能停歇,脚下全是断肢残骸,一地暗红色,血还在淙淙地向外流,一片血肉模糊,红的想戳自己的心窝,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齐腰断了的在那痛苦呻吟着,砍下的头胪滚向血泊中,一时间,倒在地上的少说有百人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