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淳望着在自己下坐的单薄少年,一身普通的青色棉袍,头上插了一根桃木簪子,垂头时淡淡的愁绪紧缩在眉宇间,抬头间那双眸子里微有湿意,话语虽轻,却句句如磐石压在心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听不出这声音是一个清秀、文弱的少年发出的。
那种入情入理的言谈,那种悲悯的情怀,那种心中自有丘壑,那种人生格局的宽广。
傅淳双眸里倒映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专注地听着空中传过来清脆有力的声音。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认真,这样的出色!
如骄阳的炽热,又如明月的皎洁,又如清泉流淌心间。
那个少年彰显的个人魅力,如一缕缥缈的云烟悄无声息的弥漫了某人的身心,身在其中,毫无知觉。
无论眼前的少年溅起什么样的水花,搅动了一个人什么样的情绪,傅淳面上是看不出任何波动。
江惫也听的正入神,忽听那个清音道:“我看青鱼子就不错,江大人不妨再详谈谈此人!”
江惫脸忽地就黑了,侧过脸,吹着胡须:“要找青鱼子,我就回去抱着梅梅睡觉!”
听到此话,傅淳脸有些难看,频频给青鱼子甩眼刀子,皱着眉毛,攥紧的拳头压着朱色的八仙桌,八仙桌还颤了一下。
江惫看着两人面色均不好看,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改这沉重的气氛,忽而轻轻笑了笑:“去吧,去吧,去找青鱼子吧!”
文琪看着这人笑得不怀好意,知道定有文章,他道:“江大人不妨多说说此人。”
江惫道:“我和他不熟!”
文琪心道不熟你奸笑什么,不熟你说起人家的事比自家的事还详尽,文琪道:“青鱼子住哪里?我们自己去找。”
江惫道:“那子脾气古怪,或许在哪一个山洞里钻着也说不定...”,嘴里又哼了一声,翘起的胡须下传出一句含糊的话语,“跟你说了,我跟他不熟!”
文琪道:“看在事态紧急的份上,江大人还请放下两人之前的龃龉!”
江惫很不耐地摇着胖胖的大脑袋,大声道:“我跟他真的不熟!”,呼出的热气吹动着胡须上下飘动,胸膛起伏,情绪波动很是不稳。
傅淳冷冷地盯着江惫。
看似无原则的江惫在这件事上,态度很是强硬,还瞪着那双小眼,回视着傅淳:“你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和他还是不熟。”
文琪望着江惫,沉声道:“水灾过后的大片粮田现在成了一片半泥半水的水洼之地,大人是想拿着自己的乌纱和那人死磕,让朝廷给大人施压,还是直接问罪,拿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和自己的面子较劲,大人自己还是给自己好好打打算盘吧!”。
江惫青筋跳了跳,神情烦燥,停顿了几个呼吸,还是开口道:“亳州治所那里有他的档案,他老家应该在通往亳州的路上,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和他处过事的老一批的官员更清楚他的动向。”
傅淳舒了口气。
文琪道:“好!”
傅淳又对江惫道:“尽快给朝廷去一份折子,一个月后必须见到赈灾粮米!”
江惫点了点头:“好!”
等吴孙过来后,傅淳把吴孙介绍给江惫,并交待了几句吴孙。
吴孙很是不情愿。傅淳难得的给他讲了一些道理,这才同意。
次日,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空飘着厚厚的白云,阳光和煦照着广袤的大地,明朗的光线投在地上拉成清晰的剪影。
一条通往毫州的小路,蜿蜒漫向天际,与四通八达的泛着白光的马路汇集又分离。
弥漫着淡淡乡间气息的慵散黄土,与曲曲折折的线条融为一体。
打北奔过来两匹骏马,前面是一匹棕色大马,马上坐着一位月灰袍子的少年,身披朱色大氅,大氅的帽子边缘是柔软的兔毛,映照着马上的清秀面庞明朗而俏皮。
那少年扬起马鞭,随手一挥,嘴里还喊着“架!”“架!”“架!”,回头给了后面的一位青年一个灿烂的笑脸,姿态张扬,嘴里喊着“五叔!你看我这骑马的姿势帅不?”。
后边紧跟而来的是一位身穿玄衣,身披黑色大氅,跨下是一匹黑马的青年,那青年眼神刚刚还追随着前面那位灵动少年的身影移动,神情专注,听着这一句五叔,青筋直跳,身子还歪了一下,对前对的少年喊道:“闭嘴!”
闻听此言那少年叫得更欢快了,扭头的瞬间还能看见少年嘴角上扬,光波流转,“五叔!”“五叔!”“五叔!”,几声过后,空中传出清脆的笑声,缩影在这无边原野,自成一景。
这少年便是文琪,后面的便是瑞王傅淳。
事情是这样的。
从衙门出来后的文琪望着身侧深沉的傅淳,很是压抑,感受着身边这人周身三步距离都是森森冷气压。
连续几日的经历让两个年青人都暮色沉沉。
文琪想着人总要从过去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才能驱走阴霾。
保持心灵的纯净、淡然更能理智的做好手上的事。
否则情绪波动下,人的思维很容易走上极端,尤其身边这人,有时散发出来的戾气只怕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此次前往亳州,前途茫茫,而两人的时间又如此紧张,难关重重,毫无头绪,一点心里的章法都没有,难保身边这人不会再犯什么疯狂的病,现在最重要的让这人能够静下心来,去掉那些浮躁、抑郁之气。
文琪抬头看着这空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