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颔首,视线在下方扫过一圈,问到:“卑职来之前听陈迹说,早前扣下的几艘沙船帮的沙船,不知道停在哪里?”
方景瑜眼色飘忽。朝某个角落一努嘴,“就在那了。至少负责稽盗的巡检司老早将这个烂摊子扔给了我,现在每天都有沙船帮的家伙往我这里钻,大抵是知道走不通,又开始走下边的路子,这里面可能还会有些事,权且有人对我这个总兵评价不是很高。”
宋清明难得说一句笑话,打趣道:“要不要卑职去做了他?”
方景瑜一声大笑,“最好还是让他们死在前方战场上。”
宋清明不再说话,海风卷了过来,打在脸上,留下一阵湿意。宋清明舔了舔嘴唇,微咸,视线延伸出去,望向大海尽头,距离那处视野不可及的土地,他又近了许多。
——
登州港正在上演的大剧,陈迹目前还是局外人,就算知道了情况,短时间内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反倒是给自己添堵。换句话说,他铺了这么大一张网,想要处处都如愿,本身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资本与权利的牵扯,他目前不过是中间的一个牵线人,线头姑且还在他手里,只是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网进去了,想要抽身都不见得能做得到。
虽说凡事讲究个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但很多时候的许多事,有必要要讲一个先机,有此前提,之后缝缝补补,熬过了最初的一阵子,有人再想别有用心,那也是需要衡量这里面各方的势力。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切合。
陈迹本意也是搭起这个台子后,渐渐隐到幕后。
绕到十余日后,陈迹到了福山县境内,这时候的烟台,名声已经显露在外,在某个程度上,当然是基于他的港口位置。大昭近些年也尝试开放商埠,主要负责的是关于南洋的生意。南洋香料在内的一些稀缺物进入大昭后,会先在泉州港停靠,继而拿到大昭朝廷发下的通商证明,缴税后并会一部分会沿海路北上,在烟台港做一次休整。期间福建水师会作为护送,如今水师兵备弱小,倒也无力再支撑这么一项彰显大国风范的决定了。甚至与各省稽盗巡检司推诿责任,扯皮本事倒是越发强大。
陈迹在龙口镇停了下来,之后每天就是带着桂春小染游山玩水,多数时候三人行动,偶尔倒也找个向导,结束日程后,陈迹也会认真的整理游玩结果。桂春对这种文字堆叠的故事很难提起兴趣,小染更多时间也只是帮忙磨墨,一并跟陈迹回忆一日见闻。
这一日,三人在一处小山村住了下来,补好游记后,小染趴在木板搭起来的书案旁,问到:“少爷,你写这些有什么用啊?都是些闲闲碎碎的家常嘛。”
陈迹笑到:“假如你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你会想跟他做什么事呢?”
小染抬着眼,认真思衬,许久道:“跟他待在一起啊,什么都不做都是很好的事情啊。”
陈迹笑到:“这么说也对,不过也可以更多选择不是?”
“少爷你会做什么呢?”
陈迹顿了顿,温柔道:“很多吧。另一方面,我们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待在一起,这样一来,两个人相爱的人之间,除了遥远的相思,也该有更多的事情做啊。”
陈迹顿了顿,说到:“就像我现在做的这个,我很想带她去很多很多地方,看不同的风景,现在她不能跟我一起,那我当然要把我到过的每个地方,都记下来,等回到她身边的时候,我就给她看,这可是世间极好的事情了。”
小染愣了愣,问到:“少爷有喜欢的人啊?”
陈迹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片刻后又抬起头,看着小染,指了指心口:“少爷喜欢的姑娘啊,一直斗放在心里面了。”
小染哦了一声,为少爷感到高兴,虽然也有些小小的难过。
窗外渐明的天色,还来不及撤掉的几点星光,如同在烟尘里浸泡了一夜,清冷得也叫人心疼。
陈迹选择龙口镇停留,大抵是想要将酒庄计划在这边落地,几天走下来,大抵还是有些可为。除却龙口镇的各方面条件综合看来都还不错。而且龙口没有太多的世家大族,相对而言可以避免许多麻烦。而且因为周边有小股响马流窜,龙口的百姓一部分选择离开故土,空缺出来的可不仅仅是土地而已。
陈迹打算回去后就吩咐陈记拿出一份计划,泰西人汤望可以适时打发过来,主持龙口的事情。
事情基本都达到了预期,陈迹不再浪费时间。赶往登州。
——
二月二,龙抬头。
陈迹的马车在陈家老宅前停了下来,老宅在登州城外十余里的松溪,原本不过是一个小村,名字也土得掉渣,后来出了一位陈敦陈松溪,陈家自此开始发迹,到了陈修洁这一辈,松溪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小镇,再加上过来投靠的周遭乡民,规模不下万余人。
当然,陈修洁这一支虽说还在宗支三服之内,却因为人丁单薄,混得不是太好,要不是看重陈修洁如今的官位,宗家大抵是早早提出分家了。这里头则又是好些牵扯,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这个理。
陈迹本身不愿意过来的,奈何去登州还没见到陈修洁,他就给拉到了松溪,都还不知道好事坏事。
桂春也好,小染也罢,都是青州时入的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