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婉原先听宋稚说过曾蕴意的事儿,知道她家嫂嫂是个心肠软的,可有哪个女子愿意给自己的丈夫纳妾?这心头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妹妹这胎也隔了些时候,却也是不早不晚,可见这孩子是个疼人的。”姜长婉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酸涩,面上却只对着宋稚笑。
“哪里是孩子疼人,是我府上的大夫有意为之,为了不损我的身子罢了。”
宋稚偏头瞧了一眼正在帷帐后酣睡的蛮儿,又道:“你可别说,我府上这位大夫倒是不同寻常的。他常说,母体为重。岂能为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反倒把大人的健康安危摆到后边去了?”
“世家大族皆看重子嗣,你这大夫的想法确是少见。”姜长婉想起自家婆母一日日送来的固胎药,只觉得舌根发硬。
“诶?!”宋稚忽然直起身子,对姜长婉道:“姐姐,我让吴大夫给你看看诊吧?”
“不不不,他毕竟是男子,与你家有旧也就罢了。我不成的,更何况还是这孕事,不成不成。”姜长婉一口便回了宋稚。
宋稚倾过身子来,苦口婆心的说:“男女避讳,可这吴大夫都是白发老叟了,又有何妨?”
她是真心为了姜长婉着想,这才将自己的大夫推荐给她,可姜长婉依旧是犹豫不决。
“就说我身子不适,请吴大夫来瞧瞧。实则是给你瞧,可否?”见宋稚如此热心周到,姜长婉思索再三,还是点头应允了。
吴大夫真以为宋稚身子不适,搁下手里正配了一半的药就来了,袖子上尽是药渍,头发也乱蓬蓬的,脚上的布鞋随意穿着。
姜长婉一瞧他这模样便有些失望,可人家已经来了,却也不能不叫他瞧。
若泉将一块帕子搁在姜长婉的腕子上,吴大夫便搭了两根手指上来。
他诊脉较旁人不同,忽而用力,忽而轻点。
“吐舌瞧瞧。”吴大夫对姜长婉道。
姜长婉微微一讪,但是现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得张了丁香小口,露出舌头来。
“怕热贪凉的毛病都这么久了,怎么也不治一治?”吴大夫只瞥了姜长婉的舌头一眼,那速度之快,叫姜长婉以为他只是走个过场,可他一开口,却是一语中的,叫姜长婉惊讶万分。
“那些大夫都说个人体质有所不同,也属正常。”若泉颇为担忧的瞧了姜长婉一眼,道。
“从前在闺中,这毛病无伤大雅。可你自生了孩子之后,是否更怕热了些?”吴大夫像是一眼就窥破姜长婉的生活,道。
姜长婉已经对他的医术感到信服,只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你孕后身子这样的热气,若是怀上第二胎,分娩的时候血热,更多几分凶险。生下来的孩子心火也会旺些,心火旺便会易怒,易怒便会损肝。”吴大夫皱眉细细思索,道:“还是将身子调理好了再生不迟,我去开方子。”
吴大夫是个急性子,诊完了病,想到了方子便告辞走了。
宋稚甚至没有细细查问的机会,她便睇了茶韵一眼,让茶韵和若泉跟着吴大夫去看方子,顺便多问几句。
若是药材齐全,直接抓了药回去。
姜长婉对宋稚道,“你府上的这位大夫倒是有些不同,看着不羁,实则很有本事。”
“我原先也不知道,后来和憬余闲话时才知,这大夫原是行伍出身。”宋稚呷了一口牛乳,道。“所以平生最不爱规矩二字,不过他平日的倒也不会这么,额,这么随意。应是方才听到我身子不舒服,所以急了些。”
姜长婉知了这位大夫的本事,自然也觉得这些小节没有大的妨碍。
两人闲话片刻,茶韵和若泉取了药方回来。
“怎么没有抓药?药材不全吗?”宋稚瞧着她们两人唯有若泉手上有一张方子,并无其它东西,便道。
宋稚发问的时候,若泉正望着姜长婉,只见她绷着嘴角,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听到宋稚这样问,若泉赶忙对她福了一福,道:“有一味栀子正好没了,我瞧着这方子上的药材并不十分少见,回府的路上要经过康泰阁,奴婢一并买了就是,不劳王妃费心了。”
她既这样说,宋稚自然无不可,只与姜长婉继续闲话。这时辰若是不留意,可是过的飞快。眼见日头西斜,姜长婉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得了,妹妹就不必与我客气了,好生歇着吧。我熟门熟路的,自己出去就是了。”姜长婉爽朗一笑,道。
宋稚也不矫情,便点了点头。见姜长婉离开了,她忽起了去小厨房看看晚膳的念头。
茶韵一路虚扶着宋稚,走了不过两三步,就听茶韵道:“夫人,周夫人大抵不会用吴大夫给的方子。”
这话说的又低又轻,却是字字清楚。
宋稚睇了茶韵一眼,见她今日粉擦的薄,眼下的雀斑显得更加明显一些,神色依旧是低顺,道:“为何?”
“吴大夫说,用他的药调养身子,需满十八个月才会有效。而在用药期间是不会有孕的,应是要把身子调养好了,才可受孕。他这话一说,若泉姐姐的面色就不大好,奴婢猜想,周夫人在家中的境遇,应比她方才所说的要更加难一些。”茶韵揣测道。
宋稚垂眸思索了一会子,茶韵瞧着她映在廊下的影子,那是一抹婀娜的阴影,有几分莫名的哀伤之感。
茶韵只听宋稚道:“我知道了,咱们就装作不知道吧。今日的事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