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且如此,那宋翎呢?宋稚甚至不敢偏头看宋翎脸上的表情。
其实,宋稚如何不明白曾蕴意的心思呢?
曾蕴意的娘家大嫂虽为人宽和,大哥与她感情也深厚,但将军府的嫡孙又不是无处可去,怎么能在外祖家长住?
林氏是不能指望了,宋恬又还是少女,难免有不周到之处。宋翎是个男人,又有官职在身,如何为父又为母?也只有宋稚这个小姑子,才有这个心力替她照看儒儿几分。
“嫂嫂你放心,我能做的我都会做。”宋稚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她毕竟已经出嫁。
曾蕴意似乎放了心,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许多,她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宋稚的眼睛顿时叫泪水糊住了,看不清曾蕴意的脸,也看不见宋翎的面容,只听到蝉衣哀号一声。
蝉衣从地上爬起来,飞奔了出去,菱角连着唤了她许多声,可蝉衣似乎是没有理会。
宋稚紧紧的抱着儒儿,叫他给曾蕴意跪下。屋里变得朦朦胧胧,烟雾缭绕,香烟熏人,叫大家都迷了眼睛,看不清生死,看不清人世。
儒儿埋在她肩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不知道是哭的狠了,还是叫烟气儿给熏着了。
宋稚不能叫孩子在这屋里待太久,可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恍惚的跟着流星到偏厅坐着。
儒儿安静的有几分奇怪,不哭不闹,不吵不躁,宋稚捧起他的脸一瞧,才发现儒儿满脸都是泪,却没有哭声。
宋稚心疼的要命,抚着他的脸颊,道:“儒儿乖,儒儿想哭就哭吧。姨母在这儿,你想哭就哭吧。”
儒儿反倒止住了泪,只是看着宋稚,一双眸子被泪水洗礼过,变得无比清澈,宋稚在看他眼里,清晰的看见了一个渺小的自己,那么无能为力的自己。
儒儿道:“我没有娘亲了。”
蛮儿和儒儿差不了几岁,宋稚听见这软软的童声说出这句话,像是一颗心掉进了醋桶里,涩的要命。
院里的丫鬟都换上了孝服,流星也替宋稚带了孝服过来,宋稚换了起来,也替儒儿换了一身。
宋稚鬓上簪了一根白玉簪子,儒儿额上束了一根素白的带子,这孩子像是瞬间长大了一般,只是紧攥着宋稚的小手暴露了他的情绪。
菱角走了进来,她表情不大对劲,手里捏着一朵白花,还没有戴起来。
“菱角,怎么不戴起来?”流星正替儒儿整理着衣裳,道。
菱角睇了儒儿一眼,将白花簪进自己的鬓发里,随后对宋稚耳语了几句。
宋稚的脸色愈发难看,儒儿的手被她攥的有些疼,却也没说什么。
“先看起来,等丧事过了,我要一件件料理过来。”儒儿听到宋稚这样道,他抬首看向宋稚,只见她偏过头正与菱角说着话。
菱角很敏锐的觉察到儒儿的视线,垂眸望了他一眼,眸中满是柔和的怜惜之意。儒儿觉得这眼神像极了曾蕴意,叫他有种熟悉感。
“姐姐!”宋恬慌张的走了进来,只唤了一声,看到满身孝服的儒儿时就愣住了。
宋稚早就遣人去通知乐香斋了,只说先悄悄的告诉宋恬一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宋恬拖到了现在才来。
宋恬真是有苦说不出,林氏今日谈兴浓的很,对宋稚数落这个又数落那个,还埋怨宋稚说她不来瞧她。
宋恬要走她不让,最后宋恬说曾蕴意病重了,得来看看,林氏这才让宋恬来了,也没派个心腹妈妈跟来看一看,大概是觉得曾蕴意病情老是反复,看不看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