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能够站到秦王面前,能够站在宜宁郡主身边,并非凭借沈氏后人的身份,而是她本身的能力。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的沈氏后人,秦王对她始终有几分疏离。
但是沈彤觉得,这种疏离恰到好处。她是重生之人,她知道秦王便是未来的君主,因此,她才会来到西安。
可是她却不想搅入皇室的权利争夺,谁当皇帝与她无关,沈家为此搭上了满门性命,这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多她一个。
且,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前世成为太子妃的人是辛五!
而那个时候,母亲还在世。
以周铮的身份,他的太子妃人选不是他一人可以决定的,即使能够挑选,也是在有资格成为太子妃的人选中挑选,辛五只是一个死士,背后操控她的还是后晋余党,太子把江湖女子娶回家的故事永远只存在于戏本子里。
前世她死得仓促,来不及深思熟虑,这一世她不但见过秦王,她也和周铮有些交情。
秦王不是草莽皇帝,周铮亦是含玉匙出生,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很稳。
越是和他们接触,沈彤便越是对前世死前看到的那一幕感到不解。
所以,她留下了欣妩。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告诉她,在她身上还有一个秘密。
但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沈彤轻声笑了:“你是想说,我不是沈家后人?那我是从哪里来的?”
黑暗之中,沈彤的双眸晶莹闪亮,一清道人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黯然神伤。
“好,我可以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但你必须请大夫给我医治,沈彤,你能把我绑到这里,一定还有帮手,我的要求并不高,你能办到的。”
“嗯,我能办到,这附近便有一位曾在军营里任职的大夫,他最擅长的就是刀箭伤,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沈彤说道。
一清道人点点头,他之所以提出这个条件,就是想到了这个人。这人曾经是医术最好的医官,如今西秦军里的那些军医,有一多半都是他的弟子,老大夫年事已高,卸甲归田后便在离此不远的一处田庄里颐养天年。
“可是沈彤,我又如何能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呢?”一清道人问道,其实他并不想和沈彤谈这些,他想见的是沈彤背后的人,可惜世事总是这般无奈,他的伤已经刻不容缓,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沈彤又笑了,她摊摊手,道:“是啊,我也不知道如何能让你相信,要不让我想想吧,等我想好了,咱们再谈。”
可能是刚刚说话太过用力,伤口上的疼痛排山蹈海般袭来,一清道人倒抽一口凉气,强自忍住,听到沈彤这样说,他的眉头皱成川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要想多久?”
沈彤抬头看看破屋顶里透进来的月光,道:“我有点困了,等我睡一觉,脑袋清醒清醒,我想我就能想出来了。”
说着,她竟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一清道人在她身后问道。
“到屋顶睡觉啊,难道还要在这里睡吗?趁我睡觉的时候,你把我杀了怎么办?”沈彤头也没回。
“你回来!”一清道人闭闭眼睛,如果不是有伤,他恨不能把这个死丫头掐死,“好,我就信你一次。”
沈彤终于重又走了回来,道:“要说就快点说,深更半夜去老大夫家里敲门,就算我手里拿着郡主的凭信也会被人非议。”
她手里有郡主的凭信,难怪她能一口应下去请那位老大夫。
一清道人毫不怀疑沈彤会有宜宁郡主的凭信,即使沈彤说她手里有秦王府的凭信,一清道人都不会吃惊,毕竟,如今与宜宁郡主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你听好了。”一清道人冷冷地说道。
“洗耳恭听。”沈彤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下。
一清道人冷冷一笑:“贫道年少之时,曾受沈首辅幼子沈若谷大恩,那时沈若谷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贫道年长他十几岁,但还是与他成了结拜兄弟。”
沈彤静静地听着,沈若谷是她的父亲,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出头。
“沈首辅得知我们结拜之事后,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给了贫道很多方便,让贫道避开了一场大劫。沈家出事的时候,贫道还在关外,待到贫道赶到京城时,沈氏一族已经不复存在。贫道哀悼之后,恰好得到了仇人的消息,便动身南下,没想到却在南边遇到陶世遗,贫道曾在沈若谷的婚宴上见过他,知道他是黄氏的表兄,贫道敬他是个读书人,曾与他喝过几杯酒。”
“直到那时,贫道才得知黄氏没有死,而且就在柳家湾,而沈家的后人即将出生。”
“贫道便去了柳家湾,直到黄氏生下孩子,贫道才离开。”
“贫道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是要让你知道,沈家后人出生的时候,贫道就在产房外面!”
沈彤的心砰砰直跳,母亲从未告诉过她这些事。
“所以我从一出生,你就见到我了?”沈彤试探地插嘴问道。
一清道人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嘲讽:“贫道的确是亲眼见到刚刚出生的你,但却不是在柳家湾的沈家,而是在离柳家湾三百余里的一处隐蔽所在。”
轰隆一声,似有什么崩塌了。
沈彤颤声问道:“我不是在柳家湾出生的?”
“当然不是,你的生母只是一名歌姬而已。”一清道人说完这句话,经年堵在胸口的一团浊气似是终于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