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山洞最里面的,都是放得很久的酒。”
萧韧一边说,一边拍去酒坛子上的泥封,沈彤四下看看,没有看到酒杯酒碗,只看到两个酒舀子。
泥封拍下,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沈彤吸吸鼻子,醇厚香浓。
她递给萧韧一个酒舀子,自己率先舀了一勺酒,放在鼻端闻了闻,眯起眼睛,又用舌尖舔了舔,像是在试试辣不辣。
萧韧还不到十岁时,就和军营里的人混在一起,上至蒋双流这样的大将军,下至普通军汉,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三杯酒下肚,不是骂娘就是讲荤段子,萧韧还是头回看到像沈彤这样喝酒的。
像只小猫一样,用舌尖去舔,萧韧不由想起丢失很久的那只猫。
除了给沈彤找把好刀,还是再给她找只猫吧,明天买两条鱼去王府看看大黄......
其实江婆子和大饼都知道沈家养了一只猫,只不过这在他们眼中是小事,没人告诉萧韧。
“这酒和外面卖的不一样,劲道大。”萧韧说道。
“啊?这酒不是用来卖的吗?”沈彤好奇。
“这是原浆,大多是不卖的。刚刚酿出来的酒要放上些日子,然后才能制成新酒。这些酒缸里的酒就是这种的。”萧韧很耐心地解释。
“原来如此,难道外面卖的酒都是装在小坛子里,只有这里的才是大酒缸......咦,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沈彤问道。
“此间主人是王爷的好友,小时候,我和周铮常来这里玩,虽然不会酿酒,可是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萧韧说着,舀了一勺一饮而尽,然后,他斜睨着沈彤,见沈彤正在像喝茶似的小口抿着,他觉得好笑,问道:“不敢喝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喝过原浆,我想仔细尝尝。”沈彤辨解。
萧韧笑道:“你喝光这一勺就行了,不要多喝。”
“为什么?”沈彤问道。
“你还是小孩啊,小孩喝多了会变傻。”萧韧一本正经。
“胡说,我才不是小孩,你才是。”沈彤仰起脖子,把一舀酒一饮而尽。
没等萧韧反应过来,她又舀了一舀酒,对萧韧说道:“今夜月光真好,干杯!”
萧韧正想说让她少喝点,沈彤又是一饮而尽。
然后她又舀了一舀酒,对萧韧说道:“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我高兴吧,干杯!”
萧韧心头一酸,他不想阻止她了,她想喝就喝吧。
“为你高兴,干杯!”说着,萧韧也把酒舀里的舀喝光。
“以前我总也想不通,为何我那么用功了,读书还是不好,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材料,沈家人都是从娘肚子里就会读书的,我不会,所以以后我都不用再用功读书了,太高兴了,要庆祝,干杯!”
“干杯!”萧韧举起酒舀子,可是沈彤并没有看他,她是在自言自语,自斟自饮。
“我活了两辈子,今天终于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姓阎,唉,忘了问那假道士,我是姓阎罗王的阎,还是颜真卿的颜呢,我觉得应该是阎罗王的阎吧,说不定我和阎罗王是亲戚,所以他才不收我......为阎罗王干杯!”
“其实阿娘很疼我的,她给我缝最漂亮的衣裳,做最漂亮的鞋子,她会做各种各样的点心,阿娘真的很疼我,萧韧你说是不是?”
白皙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她的手冰冰凉凉,隔着衣袖,都能感觉到凉度,喝了这么多的酒,她的手还是凉的。
萧韧扔下手里的酒舀子,把自己的手盖在她的手上:“你阿娘很疼你,给你缝最漂亮的衣裳,做最漂亮的鞋子......”
萧韧说不下去了,他看到沈彤闭上了眼睛,她睡着了。
一滴清泪凝在纤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如同草叶上的露珠。
他第一次看到沈彤喝了这么多的酒,说了这么多的话,或许不会有下次了吧......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可是山洞里却是凉嗖嗖的,萧韧想带着沈彤离开这里,可是当他想要扶起她的时候,却发现沈彤全身崩紧,似是随时都要站起来厮杀。
是什么让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会保持紧张的状态?
萧韧想起在京城初遇她的时候,那时候的沈彤古灵精怪,随时随地都是打不过就跑的样子,在秘室里,她真的是扔下他独自逃跑。
那年她才八岁。
过了四年,现在若是重遇到当年的情况,沈彤还会扔下他一个人逃跑吗?
萧韧的嘴角微微弯起,沈彤不会!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肯定,他就是相信,沈彤不会扔下她独自逃命。
他弯下身子,把沈彤背了起来,沈彤醉得眼皮都抬不起,可是就在他把她背起来的一刹那,她的手下意识地便向萧韧的喉咙抓过去!
萧韧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在被沈彤卡住脖子的那一刻,他连一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啊?是你啊......”扼在脖子上的手松垮垮地垂了下去,背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脸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继续大睡。
萧韧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喝得还不够多,如果再多喝几舀子,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那他今天会不会就死在这里了?
在走出山洞的时候,萧韧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带着沈彤来这个地方了。
......
沈彤醒来的时候,四周弥漫着酒香,她猛的坐起来,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子里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