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官驿里用过晚膳,韩无忌才披着一身寒气回来。
“沈姑娘,你说得没错,燕北城里还真有卖舆图的,只不过这舆图有点粗,画得不详细。”
韩无忌说得从怀里取出一块羊皮,羊皮上有线条,标记着地名。
舆图是违禁之物,普通百姓看一眼都是罪过,能买到舆图不易,也没有可挑剔的。
沈彤把舆图揣进怀里,便去找周铮。
周铮刚刚用过晚膳,正和两个王府官员在屋里说话,见沈彤来了,两位官员退了出去,周铮问道:“沈姑娘有什么事吗?”
虽然走了一路,可是沈彤并没和周铮说过几句话,沈彤来找他,肯定是有事才来的。
果然,沈彤掏出了那张羊皮,道:“这张图是花钱在街上买来的,劳烦三公子让您手下的探子给看看。”
周铮吃了一惊,他从小到大,除了王府就是军营,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跟着萧韧闯过几个小祸而已,对于买卖舆图这种事,他闻所未闻。
“舆图还能在街上买来?”他看看羊皮,又看看沈彤,不可置信。
沈彤莞尔,养尊处优的皇孙,当然不知江湖险恶,别说是绘在羊皮上的舆图,就是绘在人皮上的舆图,她也见过,照样能花钱买到。
沈彤抿嘴一笑:“所以要请三公子帮忙,找人看看这图的真伪。”
“好好好,我这就叫人看看。”周铮说着,便叫了一名内侍进来。把羊皮交给他,又吩咐几句。
片刻后,内侍轻手轻脚走进来,对周铮说道:“回禀三公子,奴婢让人看过了,这张图上有两处地方有误,但不算大错,一处是城北的菜户营,去年走水,整片房子全都烧没了,另一处便是城西的这片林子,原先菜户营的人搬到这里,砍了树,建了房子,如今这里叫新菜户营了。”
想来这张图是在老菜户营走水之前绘制的。
沈彤放下心来,谢过周铮,转身要走,周铮叫住了她:“沈姑娘,若是需要帮忙,你只管开口。”
沈彤笑道:“好啊,需要帮忙时,我不会客气的。”
走出周铮的房间,沈彤吐吐舌头,若是让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你就不会说得这样轻松了。
沈彤步履轻松地走下楼梯,走到转弯的地方,便看到一个人正从楼下走上来。
沈彤一眼认出,这就是上午在这里遇到的那位侍卫大叔。
“大叔,晚上还当值啊,你可真辛苦,上午要当值,晚上还要当值。”
这几句话一出口,沈彤自己也怔了一下,周铮带了一百多名亲军,这些人都是侍卫,即使有亲疏之分,也能挑出十几二十个亲信,哪里用得着白天晚上都用一个人,把人累坏了,岂不是损失?
一脸络腮胡子的侍卫嗯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像是感冒了。
沈彤让到一旁,给这人让出一条路来。
络腮胡子也不客气,闷着脑袋走了上来,就在他从沈彤身边经过的时候,沈彤猛的出手,竟是抓向这人的肩膀。
络腮胡子本能地将身子侧向一旁,沈彤的手刚刚触到他的肩膀,就被他像鱼似地滑了过去。
只是一触之间,沈彤便心里有数了。
“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偏要装大人,在衣裳里面塞棉花,亏你想得出来。”虽然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声音里的嘲讽却是满满当当。
就在刚刚,沈彤的手触到那人的肩膀上,入手绵软,一位膀大腰圆的虬髯大汉居然有个软绵绵的肩膀,你骗谁呢?
少年就是少年,虽然个头拔得很高,如同一竿青翠挺拔的修竹,可是却少了成年人的厚重,为了遮盖面容只能粘上大胡子,如果不让身材看上去粗壮浑厚,就和这一脸的大胡子不般配了。
所以只能穿上宽大的衣裳,再在衣裳里塞上棉花。
络腮胡子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大步流星向楼上走去,沈彤扬扬眉毛,在他身后挥挥拳头,做了个要打死他的动作。
回到自己屋里,沈彤心情舒畅,嘴角高高挑起。
“小姐,有啥高兴事儿啊?”芳菲凑了过来。
沈彤把她的小脑袋推开,笑道:“没啥,就是看到了一个傻小子。”
傻小子?
芳菲想不明白了。
次日,沈彤睡到了自然醒,芳菲出去遛达了一圈儿,回来后告诉她,周铮去了大都督府。
“岳阳哥哥陪着一起去的,带了很多人,小姐不用担心,三公子不会有事的。”
沈彤当然不会担心,杨勤又不傻,怎么会在大都督府里对周铮下手呢,周铮只不过是秦王的儿子罢了,秦王两个儿子都死了,再死一个还能如何,秦王又不老,只要他想,就会有很多儿子。可是他的儿子不会白死,他不敢明目张胆对付太皇太后,难道还能明目张胆对付他杨勤吗?
只要周铮在燕北有个三长两短,这笔帐算到鞑子头上还好,若是算不到,那就是他杨勤来背锅,秦王首先要做的事,绝对不会是到皇帝面前告状,而是会挥军北上,与鞑子前后夹击,马踏燕北。
沈彤叹了口气,摸摸芳菲的脑袋:“这种事连我都能想得出来,杨勤若是想不到,那么当年老护国公杨锋和太皇太后也不会让他来做这个大都督。”
杨勤能在燕北称王称霸整整八年,他有他的本事,而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
杨勤不可小窥。
或者说,杨勤才是杨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护国公杨敏虽然比他的名气更大,声誉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