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外面走水了。”
虽然内殿门窗紧闭,可是外面的声音依然会传进来,凤榻之上的太皇太后已经醒了。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都不太好,尤其是最近几年,太皇太后每晚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几乎每天都是天不亮就会醒来。
太医院配了安睡的汤药,老护国公夫人也让人制了促眼的香料送进宫来,可是无论是汤药还是香料,太皇太后都是只用过一次,便弃之不用了。
这些的确可以令她安睡,一觉睡到天亮,可是却也让她不能在中途醒来,睡得如同死去一般。
所以她宁可夜夜失眠,也没有再用这些汤药和香料,她不允许自己在睡梦中被人杀死,她耳聪目明,她的身体依然健康硬朗,她的头脑也依然清皙敏锐,她能长命百岁。
太皇太后大睁着双眼,却没有起身。
刚刚她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抓刺客”,是有人进宫来行刺吗?
有意思,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来行刺她。
“阿娥,你去看看,是哪个想要声东击西的,还放火,有趣啊,我朝阳宫的火岂是这么容易就烧起来的。”
被称做阿娥的女子应声而去,她走过重重纱幔,推门出去,在她身后,那道门重又关上,看不到门缝,与旁边的墙壁严丝合逢,这道墙壁上悬挂着一张硕大的五福捧寿木雕圆屏,而那扇门便是那张圆屏。
阿娥步履轻盈,有惊慌失措的宫女内侍在她身边跑过,阿娥看都没看她们。
前面便是太皇太后住的内殿了,阿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一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宫女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显然是吓得不轻。
阿娥瞥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动,下一刻,她的手便向小宫女抓来,小宫女措不及防,被她抓住了肩头。
“你不是朝阳宫的?”
阿娥声音低沉沙哑,不是女子的声音,与太监的也不同,小宫女吓了一跳,惊吓得张大了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阿娥微微眯起眼睛,另一只手掐住了小宫女的脖子,然后她松开了手,小宫女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阿娥没有停留,一脚踢开小宫女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去。
整座后宫之中,朝阳宫的内侍宫女是最多的,阿娥其实并不能确定那个小宫女是不是朝阳宫的,但是那小宫女虽然慌乱,可是头发却梳得一丝不乱,这才令她起疑。
无论那小宫女有没有问题,杀了便是。
在朝阳宫里,从来就没有“错杀”这个词。
阿娥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相信内殿里的那个人也是如此。
内殿是太皇太后住的地方,九重珠幔,满堂珠光,那是后宫之中最华贵之处,可太皇太后却至少有二十年,没在那里过夜了。
这是后宫的秘密,也是朝阳宫的秘密。
外面的声响早已传进来,阿娥走进时,九重珠幔已经向两旁掀起,现出一条路直通太皇太后的凤榻。
每重珠幔后都缀着一颗夜明珠,用锦囊包裹,已有多年未曾打开。
阿娥穿过重重珠幔,随手解开锦囊上的丝带,一只只锦囊落到波斯地毯上,九颗硕大的夜明珠将这条路照得亮如白昼。
路的尽头是同样珠光宝气的凤榻,凤榻上挂着南珠缀成的帐子,珠帐外面,各侍立着一名嬷嬷,她们神情肃穆,看向缓缓走来的阿娥。
“你来了。”何嬷嬷说道。
阿娥点点头,道:“还没有人进来啊。”
她的语气有些惋惜,是啊,又是行刺又是放火的,她还以为这会子已经冲进来了呢。
何嬷嬷道:“你来的路上杀了人?”
阿娥冷笑:“那又如何?”
何嬷嬷道:“你杀的何人?”
“一名小宫女,七八岁的样子。”阿娥毫不在意。
站在另一侧的那位嬷嬷冷哼一声,道:“这个年纪的小宫女,朝阳宫里有四个,两个在安老王妃身边,另外两个都是粗使的,她们都不会来寝殿,你能在路上遇到,分明就是骗进来试探的,谁让你杀死她的,你中计了。”
阿娥大怒,对那位嬷嬷低声吼道:“那就是与刺客是同伙了,我没有杀错,再说,即使杀错了又如何,在这宫里,我的事何时轮到你们两个说三道四了?”
那位嬷嬷还想指责,被何嬷嬷用眼色阻止,忽然,何嬷嬷眉头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位嬷嬷名叫桂花,与何嬷嬷同年进宫,两人亲如姐妹。
何嬷嬷的神情没有逃过桂嬷嬷的眼睛,她问道:“阿何,怎么了?”
何嬷嬷眼波微转,今晚的事,十有八、九和萧家送来的那个小丫头有关系,她有些后悔了。
她抬腿便向外走,阿娥伸手拦住了她:“你不在这里侍候,要去哪里?”
何嬷嬷抬手拨开阿娥的手,冷冷地道:“你不担心调虎离山吗?”
阿娥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身便向外走:“你们两个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别的事不用你们管!”
被她掐死的小宫女,来时路上慌张奔跑的宫人。
阿娥心里硌登一声,她虽然嘴硬,可是桂嬷嬷说的那番话却还是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忽然而至的刺客,莫名其妙的走水,不可能出现在寝殿的小宫女。
她刚刚走出内殿,就看到几名侍卫正在门口走来走去,见她出来,忙问道:“嬷嬷,太皇太后凤体无恙吧?”
“嗯。”阿娥点点头,刚才进来时她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