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敦的心情十分复杂,但却又似有块石头放了下来。
虽然太皇太后的死因已是板上钉钉,但那是杨太后亲口宣布,如今杨家倒了,难免有人会在太皇太后的死因上大做文章。
萧长敦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他能让百八十人去查明红娘子和沈彤的身世来历,当然也能让百八十人把太皇太后的死因再无质疑。
太皇太后就是死在后晋余孽之手,与沈彤母女无关,与萧韧无关。
除了太祖皇帝,没有人能废掉太皇太后,即使杨家抄家灭门,太皇太后也是周家妇,史书之上,太皇太后依然是太祖皇帝的元后,母仪天下,辅佐两代帝王的千古贤后,受周氏子孙世代供奉。
无论是谁杀死太皇太后,都是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后晋余孽就是乱臣贼子,天下人得而诛之。
“沈姑娘,能否答应老夫一件事呢?”萧长敦温和地说道。
沈彤笑意盈盈:“若是事关家母,国公爷敬请放心,世间再无红娘子。”
真正的红娘子早就隐姓埋名嫁人去了,世间可不就是再无红娘子了吗?
萧长敦满意颔首,略一沉吟,又问道:“沈姑娘来京城可有要事?”
“我这次来是专程向国公爷道谢的。”
说完,沈彤深施一礼。
虽然不知道当初她是如何逃离京城的,但是一定是九死一生。京城于她是危险之地,她却冒险进京,只是为了向他道谢。
“不知犬子......不知犬子可还好?”萧长敦还想问问小六的事。
沈彤脑海里便浮现出那位“犬子”的样子:“他很好啊,以后还会更好。”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沈彤起身告辞,萧长敦没有挽留,这世上有些人,本就不是想留就能留住的。
沈彤撩帘出来,阿马站在廊下,搓着手,似是有些无奈。
小院静谧,洒了一地春光,桔子正在吃着什么,看到沈彤出来,喵的一声,算是打个招呼。
可是,那些鸟毛是怎么回事?
......
周铮派了一半人马护送宜宁郡主回西安,自己则向保定府而去。
和离开西安时一样,这些人马乔装改扮分批前行。早春乍暖还寒,放眼望去,满目萧瑟间夹杂着一片片的迎春花,有风吹过,带起一片尘土,花枝迎风摇摆,马上的旅人护住头上的帽子,骂一声这该死的风。
周铮微笑,此时的西安应比这里春意更浓吧。
他想起新婚燕尔的妻子,忽然发现自己竟已想不起她的容貌,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是凤冠霞帔下的模糊面庞.
离开西安太久了,以后还会更久,他努力回忆,不想让自己连这张模糊的脸也遗忘。
“到了保定府,让小七帮我找个人画出来。”他记得萧韧手下有擅长画人像的,他不记得妻子的相貌,随行的内侍总有记得的吧。
周铮大笑:“快走,我们要早一点到保定!”
岳阳曾经到过保定,这条路已很熟悉,他记得再走五六十余里便有一家客栈,今天一定能赶到,只是到时应已天黑,正好可以睡个好睡。
入夜,万籁俱寂,马蹄沉沉.
“看,前面有火光!”
走在前面的岳阳放眼望去,果然,火光影影绰绰,至少还有十几里,平原宽阔,隔了很远也能看到。
岳阳蹙起眉头,这个方向莫非是那家客栈?
他让人到前面打探,自己和周铮在路边等候。
半个时辰后,去打探的人回来了,说道:“走水的是家客栈,最近的村落也有三四里,村民还没有过来救火,只有几个过路人在看热闹,说是没有见到客栈里有人跑出来。”
没有人跑出来?
岳阳在那家客栈里住过,方圆百里,并非只有这一家客栈,只是那些都是小的,而这家客栈就是放在京城,也是大的。不但地方大,而且还很新,布置也雅致,否则,岳阳也不会带着周铮到那里去投宿。
天干物燥,走水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偌大的客栈,竟无一人跑出来。
岳阳看向周铮,征求周铮的意见。
“又不是寒冬腊月了,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们露宿一夜吧。”周铮笑着说道。
他们在路上采办过干粮,除了周铮和两位内侍,其他都是军人,风餐露宿于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
探路的很快就回来,从前面的岔路过去,有片枣树林子。
于是众人重新上路,很快就找到那片枣林。
“还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没有人逃出来呢,这个时辰客栈里的人应该不会全都睡着了吧,至少伙计们还有几个醒着吧。”
岳阳还在想着客栈走水的事。
多事之秋,事不关己,谁也不想多管闲事,岳阳也只是好奇,却没有想去一探究竟。
周铮想了想,道:“若是客栈里的人在走水之前便全都死了,那岂不是就没有人跑出来了?”
“是啊,死人当然不会自己跑出来”,岳阳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不仅是死人,若是被人下了药,也同样跑不出来。”
客栈里至少也有几十人,若要挨个屋子把人全都杀光,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这里喝的都是井水吧,那家客栈有井吗?”周铮问道。
“当然有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水井怎么喝水。”虽然岳阳没有看到过那客栈的水井,但肯定会有的。
周铮叹了口气,又冷笑道:“那就对了,他们只要把药放进水井里等着就好,这个时辰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