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知州罗嘉禾也带着同知徐小春来到了保定后卫,求见指挥使尹群。
保定府的官员品级要高出其他地方,可即使这样,罗知州也只是从四品,在尹群面前,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如果不是大祸临头,罗知州是不会来见尹群的。
保定府不但衙门多,驻军也多。罗知州在保定府的年头,虽说比不上吴知府,可也是第三任了,他和保定前卫保定后卫,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年了,可有年头了,虽说尹群来的时间不长,可这份爷,也不是好相与的。他刚调来时,罗知州就递过帖子,可是尹群连个眼角子也没有给他。
若不是那个宗室的小黄带子在保定出事了,罗知州打死也不会来求尹群。
他把来意说完,尹群就拧了眉头,道:“一个熊孩子而已,让七条好汉的人给他点苦头吃,就当替他爹娘管孩子了。”
“哎哟喂,尹指挥使可不能这么说啊,这若是传到京城,唉,说来说去那也是宗室,如今这京城,可没有太皇太后了,如今是皇上当家做主,听说那位周同知和皇上是隔着房头的从兄弟,说起来啊,周骋也算是皇上的孙儿了,他若是在保定府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大大小小的衙门,全都是失责啊。不瞒尹指挥使,下官今年四十了,膝下连个儿子也没有,还想着让我那老妻老树开花,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说着,罗知州抹抹眼角,真若是周骋死在保定,吴知府一定会把责任推给他,他倒是能推给唐知县,可是唐知县是吴知府的人,吴知府一定会保下唐知县,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这个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那个叫周骋的倒霉孩子,你在哪里被人绑票不行啊,偏偏要来保定。
尹群明白了,问道;“你是想让本将军出兵,端了那个什么七条好汉?”
罗知州点头如捣蒜:“出兵倒也不用,七条好汉都是市井混混,乌合之众,就是仗着人多,才在保定府横行霸道,欺压良善。尹指挥使只要拨上一两百人就够了,真的,一两百人就行。”
尹群快被罗知州烦死了,他最烦和这些文官打交道了。你不就是要来找人要人,把那群泼皮流氓给灭了吗?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东拉西扯了这么半天。
那个什么周骋,一个小毛孩子,死就死吧,关他屁事?
“一两百人是吧,可以,但是......”
罗知州的心沉下去了,这是要讲条件了。
果然,尹群开口了:“前几天我手下的人不小心把一个什么举人给打残了,据说你治下有几个老头子,仗着年纪大,就想写信弱赅我,这件事,罗知州就替我摆平了吧。”
罗知州咬牙切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尹群十之八、九会拿这件事讲条件,这事虽然不大,闹到京城以后,即使真会处罚尹群,也是无关痛痒,可是对尹群的名声终归是有影响的,尹群应该还是会重视,所以会用这个来和他讨价还价。
果真如此啊。
罗知州一口答应下来,打了包票,保证说服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还尹群和他手下的将士们一个清白。至于那位被打残了的举人老爷,出点银子就是了。
尹群也不多说,当下就叫来一名百户,点了两百人,跟着罗知州出了保定后卫。
他们还没到柳河街,就遇到了吴知府和唐知县,连同在保定前卫借来的二百军士,当然,保定前卫也派人来了,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温怀派了他的副将孙前。
孙副将和王百户原本就认识,两人打个招呼的时候,就有人喊道:“出事了,柳河街死人了,死了很多人!”
“快,两位军爷,咱们快点去吧!”吴知府带了哭腔,真的出事了,真的死人了,而且还是很多人。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保定府,离京城很近的保定府。
保定府今天出事,明天就能传到京城,他这头上的乌纱,还有他十八年的政绩,就要化成一滩水了。
柳河街上早已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四散逃跑的人,忽然看到来了这么多盔明甲亮的军队,逃命的人先是一怔,接着跑得更快了。
我的天呐,军队来了,市井流氓打架,竟然引来了军队,这样一来,这性质可就变了。
这是平乱,平乱啊!
此时不跑更街何时。
孙副将和王百户一声令下,四百人的军队便疾奔起来。
这时,远远又跑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脸上乌黑的少年,肯定是少年,虽然狼狈,但是那身板,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少年一边没命的跑,一边哭天抢地的喊:“杀人了,放火了,救命啊,救命啊!”
看到前面的军队,少年怔了怔,接着喊声更大:“快去救人啊,前面杀了很多人,尸横遍野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苍天啊,大地啊,祖宗啊,爷爷啊,姑奶奶啊,我没法活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活了,我看到杀人了,我好害怕,我还是个孩子啊!”
说完,这倒霉孩子竟然噗通一声昏死过去。
紧跟在他后面的,也是一个一脸黑的少年,那少年也看到了军队,他倒是没有喊,但是显然是给吓住了,忽然看到前面那个少年昏死过去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抱着那个少年大哭:“杀人了,我们看到杀人了,吓死了,你们看,他都被活活吓死了。”
根本不用去看,吴知府、罗知州和唐知县也要给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