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身兼三公三孤,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府宅而今显然不如往昔。虽不至于门可罗雀,但曾经的门庭若市再也见不到了。当叶希鹏走进陆府的时候,远远就听到花瓶落地的声音,是异常的刺耳。
早已经升任锦衣卫指挥佥事的陆绎正大发雷霆,将奴婢下人都赶了出去。
“啪”
一声巨响,陆绎一手拍在梨花木桌上,直接将那精致的八仙桌打得粉碎。
“师兄,是谁惹你发这么大脾气?”叶希鹏笑道。
“还能有谁,整个锦衣卫里面也就那黄锈敢顶撞于我。哼,当年家父在的时候,那黄锈算什么东西,都不敢来锦衣卫报道。而今倒好,一介千户竟然敢和我争权夺利!”
陆绎是越说越气,一拍腰间长刀,怒道:“哪天我迟早也剁了他!”
叶希鹏心中微微不喜,这位陆师兄除了学得师父一两招刀法外,其他什么都没能学到,都这般大年纪,性子还是这般暴躁。虽说如此,但他喜怒不形于色,笑道:“区区黄锈,哪里值得师兄动手,平白脏了师兄的刀。”
这黄锈确实不算啥,但他有个哥哥叫黄锦。正是当今圣上的红人,司礼监大太监,还身兼东厂督主一职。纵然是当初陆炳在位时,也要给黄锦几分薄面。
陆绎听他这么一说才微微息怒,说道:“师弟,那胡宗宪可抓回来了?”
“已经押入大牢。”
“这一路还算平静吧?”
叶希鹏听他这般问起,不由想到那个从他手中救人的剑客。锦衣卫遍布天下,他早就探出了那人的身份,不禁微微感叹。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把白玉京劫囚的事说出。
“对了,”陆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阵子我派人抓了一个江湖中人,叫什么探云手张子重,谁知道这人一点都不经打,三两下就死在了镇抚司大牢。”
说到这陆绎神色不免有些心虚,显然不是他说的什么不经打。他看了看叶希鹏没有露出任何神色,便继续道:“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是东厂的探子,也不知道这些阉人怎么会收一个有卵的做探子……现在竟然叫我交出人来,就是因为这事昨天他娘的黄锈身为锦衣卫竟然胳膊向着东厂,强硬着找我要人,当然被我轰了出去。”
“这小子今天竟然去东厂告状,刚刚东厂督主的手谕已经送过来了。”陆绎看了看叶希鹏,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他知道这位小师弟素来就有好主意,“师弟,这事你得帮帮我。”
先前他虽然瞧不起黄锈,但眼下真面对日渐强盛的东厂,陆绎却是没了主意。
“师兄,你事先不会不知道那张子重是东厂的人吧?”叶希鹏缓缓说道。
陆绎一阵尴尬。
“我见他与黄锈交好,就暗中拿住他了。”
叶希鹏摇摇头,看陆绎这般模样,他也不便多说,只好强笑道:“师兄,这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去趟东厂和常公公说声就是。”
“师弟你说的是,杀一个江湖中人本就是一件小事。”
东厂在东华门内,叶希鹏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等东厂的番役通禀后,叶希鹏进了大堂。
东厂的大堂与寻常衙门无异,只是衙门悬挂的牌匾换成了一副画像。那画像中人头戴红缨帅盔,身穿紫色蟒袍,臂露金甲,足履武靴,右手握拳前抚,左手按剑,看起来是个将军。
你可能想不到他是谁,说出来都不敢让人相信,东厂这群阉人办公的地方挂的竟然是岳武穆之画像。
此时,大堂中除了随时听候吩咐的番役,还有三人正端坐着喝茶。那居首的正是常公公,黄锦身为司礼监大太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忙活东厂之事,便指派了这位常公公来代他提督东厂。
端坐在他右手下方的正是与他一路结伴回京的姚公公,这一路上二人也结下了深厚友谊。姚公公见他来了,不禁点头示意。姚公公对面坐着的那人肥头大耳,身穿锦服,仿佛员外模样的正是陆绎为之大火的锦衣卫千户黄锈。
他虽然身为锦衣卫,其实也是东厂之人,早被黄锦调过来当东厂的掌刑千户。这人贪财,叶希鹏近五年来也送了不少银两,此时虽然气恼陆绎未来,但见了叶希鹏也没有无故发火。
只是冷冷道:“陆大人怎么没来?”大人二字咬的极重。
叶希鹏笑道:“陆师兄偶感风寒,不便出门。叶某听闻两位公公,还有黄兄都在,这不刚好回了京都特意过来拜见。”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坐在大堂中央的常公公,那对原本欲展翅而飞的长眉越发低垂。
“赐座。”一名番役给叶希鹏端来座椅,上了壶好茶。
常公公和大部分的太监一般,白白净净,只是异常枯瘦,叶希鹏知道此人练的是昔日南禅宗少林的枯木神功,形如槁木,体若金刚。
“既然陆指挥身感风寒,咱家也不好为难他抱病过来,那张子重死就死了吧。”常公公的声音很尖细,常人听了很是不舒服,就如人夜间磨牙一般。难怪会被安排到东厂,就这说话声音根本别想讨好当今圣上。在宫中除了巴结好黄锦,别无他法。
叶希鹏也没想到这常公公会如此轻易揭过此事,不禁恭声道:“谢过公公。”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那常公公继续道:“只是,叶千户,听说你们锦衣卫在江南又有大动作?”
叶希鹏顿时心中一个咯噔,隐晦地注意到黄锈正噙着笑容,暗道:“以往看来小觑了此人,也不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