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冬见远山,积雪凝苍翠。北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带水看着院子中皑皑大雪,念起了沉香谷初雪的样子。
自进了灵膳房,大抵过了有快一个月吧,她陆陆续续往家里写过几封信,也不知道爹娘二人如何了。
今日雪虐风饕,寒气刺骨,各宫都向灵膳房请了时珍汤,一大早下人们都是来去匆匆。时珍汤做起来最费事,破晓就要在汤钵中下药材、食料,小火炜着四个时辰,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揭盖续入高汤,如此做出口味最甚。而承衍对膳食要求极高,这熬制的时辰便提到了七个时辰。
带水看了看主药房里正在火上熬煮的巨大砂钵,微微叹道,“为这一锅东西,便得等到午时,真是贫家卖男富卖田啊。难怪人人皆想入宫,宫中光景,奢贵无疑。
带水与药房中看管的小厮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回到房间闭紧房门,露出了左脚踝上玲珑的小金镯。自从在湖底捡到了那来历不明的碧玉棱花簪后,这玩意儿就一直在她脚上,她从未曾在意。
但回想一个月前独空在大堂上的那番话,如果一试是为了测毒,自己本不可能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今天,况且那日应试她完全没出现任何中毒的迹象。
带水开始怀疑这一切与脚上这奇怪的镯子有关,她深刻记得那次被贼子袭击,明明那人的手已经袭向自己的腿部,却像抓了一手的刺没能得逞。
今日正巧众人忙碌,是个探究的好时机。带水拿出一个瓷瓶,这里面装着的,是前些日子自己从普济房偷学的盗曳毒,中毒者在一个时辰内会四肢僵化、动弹不得。不过为求保险,她降低了毒性。
如果此簪真有除毒利己之效,绝对是防身的宝器,自己岂不是得了个大便宜!于是带水毫不犹豫的,将一整瓶毒液浇灌在脚腕处,一股灼热之感顷刻间从脚踝处蔓延开来,正当带水有些怀疑之际。
却见那簪子上沾着的姜黄色的毒液,渐渐变浅,直至消失。这簪子就好像个襁褓的婴儿,将那毒一滴不剩的吮吸了进去!
带水大喜,眉眼飞展,不禁大声笑了起来。轻轻摸了摸还带着自己体温的镯子,等日后得了空子,她要试试毒性更强的毒,眼神中笃定的流彩溢过。
又在房间琢磨了一会儿,便去找师父一起用午膳了。吃过饭后,带水还是有些不放心,来到了药房。那汤钵下的火熄了有一阵子,里面的汤也所剩无几,应该已经送往各宫了。
“姑娘放心,这会儿约莫已经送到了。这碗是师父嘱咐,特意给姑娘留的,快趁热喝了吧”,一旁的婢女恭敬的答道。
带水拿起小勺送了一口进嘴,莞尔一笑,“咸香甘浓,这次做的很好,辛苦你们了”。
这婢女的表情却有些古怪,她摸了摸脑袋,“这汤是咸味的吗,奇怪了,怎么跑腿的仆役说,有一殿门的验毒宫人说,这汤尝着有些辛酸...”
带水眉心一跳,旋即问道,“哪个宫!”
婢女被这突然的气势有些骇住,支支吾吾道,“是...好像是六皇子的宫殿”。
须臾间,带水已经疾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快去禀告承衍师长,让他紧锁出入大门,彻查宫人!”
想起上次承衍让她熟悉各宫地图,六皇子的宫殿应该离这不远,希望还来得及...
前面的殿门应该就是了,门口果然有侍卫,自己这么贸贸然不仅进不去反而会延误时机,算了,全当活动活动筋骨吧。带水轻蹬墙壁三下五除二抓住了墙檐,一个翻身——重重摔到了地上,手臂一阵刺痛。
左右看看,后院好似有弹琴声,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远处看,一男子身墨绿浅纹长绸褂,坐在玉椅上,弹琴的却是一个妙龄女子,这琴声婉转清脆,有绕梁之绝妙。
带水本不想打破这静谧,再定睛一看,男子旁边的石桌上正摆着尚冒着热气的汤羹,她当即抓起一块石子,使劲向那小碗掷去——男子躲闪不及...“咣”——正中脑袋。
带水顿感一股怒气投向这边,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她刚才...是不是打中了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