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漆漆的,不过,满屋子都是酒肉味道。屋里的事物,勉强能看出个大致轮廓。
或许因为是供客人下塌的厢房,屋里并没有过多的摆设,一侧有个套间,应该是卧室。
太爷给高祖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走了卧室。
卧室里的地方不大,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太爷和高祖来到床边,打眼朝床、上一看,床、上居然没人,不但没人,连枕头和被子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单从床边垂下。
高祖和太爷对视了一眼,明明看见老婆子走进了这间厢房,怎么会没人呢?
父子俩离开卧室,把整个外屋又找了一遍,屋里没啥地方能藏住一个人。但是,房子没有后门,也没有可供跳出去的窗户,老婆子不可能凭空消失呀。
父子俩又回到卧室,太爷朝床又看了一眼,走过去撩开了床边垂下的单子,打眼往里面一看,连忙招呼高祖,高祖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朝床下一看,就见老婆子直挺挺在床底下躺着,头枕着枕头,身上盖着被子,怪不得床、上没有枕头和被子呢。
不过,老婆子有床不睡,睡床下的癖好,可真有点儿特别。
太爷向高祖要过收魂瓶,将身子伏在地上,伸手要将瓶子按在老婆子眉心,这时,高祖突然扯了太爷一把,给太爷摇了摇头,太爷不解,高祖朝老婆子嘴角指了指,太爷仔细一看老婆子嘴角,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太爷将收魂瓶还给高祖,从自己身上掏出火折子,吹着火折子,朝床下的老婆子一照,父子俩全都傻眼了。
就见老婆子嘴角挂的是一串白沫,这白沫高祖和太爷再熟悉不过了。
高祖连忙示意太爷,把老婆子从床下弄出来。太爷熄灭火折子,将老婆子连同她身上的被子,一起从床下拽了出来,随后,将老婆子抱到了床、上。
高祖给老婆子看了看,低声对太爷说了一句:“老婆婆死了……”
“死了?”太爷感到十分意外。
“你小声点儿,咱们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人误会,吃上官司。”
太爷不解地问道:“她怎么会死呢?”
高祖说道:“等离开他们宅子我再和你说。”
父子俩迅速离开卧室,不过,还没等走出房门,就听院里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歇斯底里大叫道:“来人呐,杀人啦……”
“不好,快走!”高祖连忙招呼太爷一声。
太爷一把拉开、房门,父子俩从房间冲了出去,这时,就见院里站着一个素衣女子,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不但没梳妆,连鞋都没穿,披头散发、跣足光脚,不过,女子的模样和她喊叫的嗓音,明显不符。
“来人呐,快来抓杀人的匪徒呀!”
高祖和太爷这时顾不上这个,太爷拉着高祖,直奔大门。所幸大门被太爷提前打开,来到门口,父子俩拉开大门,没命地冲了出去。
这时,宅子里亮起了灯,人声嘈杂,“怎么了,怎么了,谁死了……”“匪徒在哪儿?”
父子俩没敢停留,钻进旁边的胡同,朝城门方向跑去。霎时间,城里的狗似乎也被惊动了,全都没头没脑乱叫起来。
小城不大,鸡犬相闻,等太爷和高祖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半座小城都亮起了灯,中年人宅子方向,更是人声嘈杂、火光冲天,所幸城门没有官兵把守,父子俩合力抬下厚重的门闩,将城门拉开一条缝,跑出了小城。
没敢顺着大路跑,跑进了大路旁边的麦田,在麦田里跑了没多远,高祖体力不支了,毕竟老了。
太爷回头朝小城看看,见没人追来,扯着高祖转进麦田一个低洼的地方,父子俩坐下来喘起了气。
太爷没啥事儿,喘了几下便恢复过来,开口问高祖:“爹,那老婆子怎么会死呢?”
高祖这时气还没喘匀实,闻言看了太爷一眼,并没有回答,太爷又问道:“难道老婆子因为巧嘴婆附身,扛不住巧嘴婆的阴气,阳气散尽,暴毙而亡?”
高祖又看了太爷一眼,喘着气,给太爷摆了摆手,过了好一会儿,高祖把气喘匀实了,抿了下嘴唇,对太爷说道:“老婆婆是被撑死的……”
“啥?”太爷露出一脸愕然,十分意外。
高祖解释道:“鬼附在人身上,吃喝是不知饥饱的,巧嘴婆驱使老婆婆的身子,大吃大喝,老婆婆年势已高,如何能架得住。”高祖顿了一下,又说道:“老婆婆嘴角白沫未干,只怕咱们进门时刚刚咽气,宿主死了,巧嘴婆只能从老婆婆身体里出来,并且……她的魂魄可能看见咱们父子俩了,又附到他们家一名女子身上,到院里大喊大叫。”
太爷一听,顿时懊悔,对高祖说道:“爹,您咋不早说呢,早知道咱制住那女人,把巧嘴婆给收了。”
“你说的轻巧!”高祖说道:“不等咱们收住巧嘴婆,他们家里人就得发现咱们,到那时,非给咱们父子按上一个私闯民宅、杀伤人命的罪名!”说罢,高祖长长叹了口气。
太爷说道:“爹,您叹啥气呀,这不是没给人看见嘛,等他们折腾够了,咱们再回去,草鱼家的毛驴车还在城里拴着呢。”
高祖闻言,冷瞥了太爷一眼,埋怨道:“若不是你到阴司里胡闹,咋会出这种事,那老婆婆的死,也有你的因果!”
太爷咂了咂嘴,没吭声儿,自己这几年杀人无数,一个老婆子的因果又算个啥,再说了,又不是自己动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