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一盏暗红色的灯亮着,将床上的枕头照成了淡红色。除了枕头外,还有床单和被子也被涂成了粉红色。外面喧哗的人声一丝儿也没有透进屋内,整个屋里安静地像是存在了一万年的宇宙,孤寂,寒冷。
房子的隔音效果良好,在威逼或杀人的时候是件好事,但是在等人的时候就是一件坏事了。外面的街道上还是人挨着人,关客不用去看,也能在脑海中模拟出那副热闹的景象。可是自己什么都听不到,房间静悄悄的,粉红色的稍暗的灯光在床头静静地铺洒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血。
一墙之隔的外面便是热闹的地方,他却感觉不到。在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关客难免有些不耐。这有如死寂般的安静会把人逼疯。
阿黑静静地躺在床底,把头搁在自己的前爪上。他的眼睛似睁似闭,快要睡着了。
关客躲在被子里,窒闷的空气捂得他一头热。他拉起被子一角,伸出头来喘了口气。
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隙。
关客的头立刻缩进了被子里。
床底下,阿黑半睁半闭的眼睛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亮得有如天上的星辰。在阿黑的信条里,从来没有什么弱小的敌人和强大的敌人,只要是敌人,就得保持足够的警惕。他看见过太多轻视弱者的下场,所以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关客把手里的刀握得紧紧的,同时平息凝气,避免放出较大的喘息声,被来人察觉。
520房间的门缓缓打开。外面街道的人声顺着门口飘了进来,嘈嘈杂杂,听不清说得是什么,也无需听清。关客终于感觉自己是身处人间,而非身处宇宙。
门很快又被关上了,飘进来的嘈杂人声瞬间被掐断,房间里又变成了寂静,寒冷的宇宙。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红色短裙的女郎。她的脸上化着一层淡淡的妆,不浅不浓,正正好好,既显出她的一丝妩媚,又显出她的一丝清纯。
施枚面无表情,她看着微微隆起人形的薄被,缓缓走到粉红色的床灯前,慢慢得脱去衣服。
躲在床底下偷看的阿黑张大了嘴巴,一条舌头伸了出来,两只狗眼睁得大大的。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热情奔放么?阿黑愣愣地望着,只见施枚默不作声得慢慢褪去衣裙,露出窈窕的曲线。阿黑的警惕不复存在,满嘴的哈喇子快要流了下来。
施枚掀开薄薄的被子就要钻进去。
粉红色的暧昧氛围中,透着一点寒芒的刀锋显出,抵在施枚的眉心处。
施枚望了一眼锃亮的小刀,便对它失去了兴趣。她的视线移到持刀人的身上,待看到对方苍白的脸时,怔了一怔。
那种脸色通常是长年卧床的人才有的,拥有这种脸色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正走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显然卧倒在床上的人属于后者。
“你是谁?”
清清亮亮的声音,好像是邻家的小姑娘发出的。只是这声音尽管好听,却透着股冷漠。低沉而没有生气,就像漂浮在宇宙中万年的一颗石头,无知无觉。
关客的心神一恍,旋即恢复。刀锋再逼近女郎的眉心一寸。“我是来催你还钱的。”
施枚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等我们很久了,意思是非常希望有人来催她的债。通常欠款的人不都是想方设法的逃跑么?怎么在平乐市却是想法设法让人来要他们的债?
关客疑惑,不解,所以问道:“为什么等我们?”
阿黑不知什么时候从床底钻了出来。
施枚不曾试过穿衣或者裹被,就这样将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既不惧床下那只狗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不惧床上那个年轻男人困惑的眼神。“等你们来杀死我。”
“我们为什么要杀死你?”
“因为我是不会还钱的。”
关客皱了皱眉。他回转刀锋,轻轻而快速得在施枚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口子。“你想自杀没人拦着,但麻烦你把钱还了。”
施枚转过头,看着肩头处的那道伤口。一道血线漫了出来,滑过她的肩头,坠落到床单上。“我是不会还钱的。”
关客又在她的肩膀上划了一刀。“你什么时候把钱还了,我什么时候就会停下来。”
施枚不再望向出血的伤口,而是无神地盯着空间中的某处,回答道:“随你的便。”
关客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精神,挥着染血的小刀一次次地割向女郎的左臂。每划一刀,他都会问:“还不还?”施枚开始还回答着,后来直接闭上了嘴巴。鲜血渐渐由原本的小溪汇成了一条江河,顺着施枚圆润的臂膀流淌下去。身下的床单有一处艳丽的梅花在缓缓地绽放。
伤口的疼痛只是使得施枚蹙了蹙眉,却并没有让她喊出来。她的眼神空旷,无神,黑白的眼眸仿佛是河塘里肚皮上翻的死鱼眼睛。
这是一对已经丧失了生机的眼眸。
当施枚的左臂上已经无处下刀时,关客终于被这个女神经病打败了。别人用刀刺你,你怎么连反抗一下都不反抗呢?
他看着那染满红色的小臂,心中有些不忍。他一心想要把钱追回来,好完成他的计划,根本没有注意到别的什么,此时才发觉对方还没有穿衣服。
他已看出施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即不是退伍的军人,也不是黑道分子,更不是超人类。他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看出,她是真的希望别人能够杀死她。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