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客笑了一笑,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道:“没什么。你最近读的什么书?”
若是把琼的事和她说了,她就会把它放在心上的。作为领袖,不能大事小事都问,像这样简单琐碎的小事,还是当属下的来处理吧。
“《组织行为》。”
“听名字就很难。”
“不难,它很简单,我可以讲给你听。”
“还是算了吧,我的脑袋思考不了太过高深的理论。”
狼肉已经冷了,变成了一大块硬冷的物体。关客咬不下去,又不舍得随手扔掉,便暂时让盼月拿着。
这几天的夜里都看不到星光,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气才会这么冷吧。雪儿穿的衣服不多,单薄的羽绒服并不能完全使她温暖下来,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
盼月默不作声地拿过铁掀的一头,从阴影中退出。她选择了主动回避,一般的仿真机器人不可能做到这点。
关客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雪儿的身上,他自己则只穿着一件衬衣和一件针织毛衣。毛衣是雪儿和花木清共同织出来的,花木清虽然没有承认,但关客能看到她的想法。毛衣的上半部分织得很不错,针线细密,没有打结的地方,尺寸的大小也刚刚好。腰部以下就不同了,太窄了点儿,有很多地方针线疙瘩扭成了一团。
刚开始穿得时候还有些不习惯,腰部有些紧,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合身了。
雪儿拽着大衣的领子,紧了紧。她觉得温暖许多,大衣将寒气都挡在了外面。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雪儿干脆将大衣的纽扣扣上,这样能使自己更暖和些。
关客有些意外。雪儿从不曾谈论这个话题。这里离篝火并不远,他们的说话声虽然压得很小,但也难保那几个家伙不会听见。关客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人感情,提议道:
“我们到处走走吧。”
“好啊。”雪儿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关客领在前头,拣着高地行走。林间湿气很大,前天的那场雨还在林子里留有很重的痕迹,地面并没有完全干下来,洼地踏上去就是一脚泥泞。
雪儿紧跟着关客的脚步,几乎是关客走一步,她走一步,一步不落,一步不差。
等到人声渐渐远了,两个人才停了下来。火红的光芒在身后变成模糊的一团,边缘像是朦胧的雾气。
“谈情说爱,也就那么回事。两个人拉拉小手,逛逛街,看看电影,然后再一块儿吃个饭。”关客打了个糟糕透顶的响指头,接着说:“ok,情侣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任务完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雪儿站在他的旁边,和关客肩膀靠着肩膀,闻言微微一笑:
“那样不挺好的么?”
能有普通人的恋爱生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是啊,是挺好的。”关客感慨着,“我已经有过了,所以也就不期待了。”
前方是浓重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树木都变成了浓重的阴影,如果不是关客领路,雪儿有可能会撞到树上。
身后的火光似乎离得很遥远,陌生地有如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少许红光延展过来,依稀照着关客坚毅的侧脸。雪儿只勉强能看见他脸颊的线条,关客的面容则完全掩映在黑暗里。
他们两个就像站在光与暗分界线上的人,一只脚落在光明的一边,一只脚落在黑暗的一边。只要多迈出一步,他们就可以完全融入光明或黑暗里。黑暗会吞噬他们,光明同样也会吞噬他们。
关客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能让人信服,又解释道:
“不谈恋爱还上什么大学,我上过大学,自然也谈过恋爱。只是一两年前的事,现在却觉得很久远,有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喜欢和她在校园的山水里漫步,当时的感觉很好。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没有不信,是你不相信我。”
关客吃了一惊,那种惊怖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他缓了口气,待平静下来后才说:“怎么会?我就是不相信老爸老妈也不会不相信你。”
“不,你不相信我。”雪儿很肯定地说。
关客在黑暗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个笑脸是那么真诚,那么亲切,不知道雪儿能不能看得见。“这说的是哪里话?”
“隔阂都是慢慢形成的,我们之间也是。它需要一个转折点。你是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
她的嗓音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但关客就是知道,她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想多了。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而且你有什么不值得我相信的?大部分的决定都是我下的,该不被相信的应该是我才对。要我说呀,你是读书读多了,思维僵化,考虑问题总喜欢往复杂的方向上想。我们老夫老妻了,别谈这个了,多伤感情啊。”
“没睡过觉也算老夫老妻?”
关客想挠头,手伸到一半放了下来。挠头的行为很幼稚,关客很早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做了,但是习惯很难改。他试探地小声说了一句:
“要不我们改天补一个?”
如果花木清在的话,一定会大大翻个白眼。“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关客从不认为自己在雪儿面前有秘密,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读心术。通常,被人指责都会感到委屈,关客却不觉得委屈。难道自己真的有秘密?
他想到了曾经做过的一个很真实的梦。可那只是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