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不明智啊!”璞王忍不住叹了一声,下意识他扭头看向身侧。
他的身侧,几案后面坐着一名白衣人,看这白衣人,年过五旬,一双眼睛却如鹰隼一样锐利,他白面无须,神情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肃然。
“王爷,言之过早了吧?我看此子的确是人中龙凤,了不得啊!”白衣人淡淡的道,他用手轻轻的捋了捋颔下长须,眯眼盯着前面道:
“我观阮家小儿今天要吃大亏!”
璞王愣了愣,嘴唇掀动却欲言又止,眼前白衣人可不同寻常,此人是秦王花了重金才请到的高人。
其人名叫仲父明,因为喜好穿白衣,所以人称白衣先生,歆德帝曾今三次授官于他,他都不受,秦王殿下能请到仲父明,便将其视为心腹肱骨。
这一次江南的局面一切都由仲父明在掌控,璞王不过只是个幌子而已。璞王是个闲散王爷,无法拒绝来自秦王的要求,而仲父明这样的高人名士,他就更不能招惹了。
璞王对仲父明的观点不以为然,可是他想想这些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一念及此,他便不再言语,心中却十分的好奇,仲父明怎么就笃定陆铮一定能赢呢?
笔墨已经伺候好了,才子们都从四面围拢过来。所有人都瞧着陆铮。
很显然,大部分都和璞王的观点相似,陆铮太不明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陆铮怎么就确定自己能在同一首词作上碾压阮少林?
要知道上一次陆铮的《临江仙》将阮少林的风头盖过,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词作的确要高一点,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范朵朵刻意为之,要不然,阮少林怎么会吃那么大的亏呢?
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如此了,李芊芊站在了阮少林一边呢!陆铮对李芊芊不敬,已然激起了大家的众怒,在这样的情形下,大家先入为主,陆铮就算作出再好的词作,也难免会被人挑刺呢!
偌大的厅堂寂静无比,落针可闻,阮少林和李芊芊两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陆铮,内心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面对众人咄咄的目光,陆铮无比的坦然,他提起笔,大笔在宣纸上落下三个字“定风波!”
陆铮的书法洒脱自由,不遵循传统的法度,给人的感觉却无比的舒心愉悦。就这三个字写出来,观者皆觉得心神有一种难言的自由和放松。
“此子的书法倒是自成一家啊!”有人心中暗道。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还真不信他……”
很多人都生起念头来,然而很快,他们这些念头便被掐断了,因为陆铮没有给他们机会。
陆铮写了词牌之后,笔锋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写了第一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陆铮的书法用的行草,这几句词在他的笔尖流淌而出,一股庞大的气势如同滚滚的江流一般席卷而来。
在场所有人,不论男女,不论尊卑,大家的内心都瞬间被陆铮的词所营造出的意境给击中了。同样是《定风波》,陆铮的词意境和阮少林截然不同。
阮少林的词不过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然而陆铮的词作却是将人生的那种不羁洒脱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竹杖芒鞋轻胜马”,这是多么潇洒豁达的意境,还有那“一蓑烟雨任平生”,则更是触动人的内心。
陆铮在这个场合作出这样的词作来,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陆铮不羁洒脱,就算是皇族权贵又能拿他如何?
今天璞王邀请众多才子聚于海蜃阁,无非就是要让众才子支持李芊芊,捧李芊芊。陆铮就偏不这么干,谁能把他怎么样?
一首词写了半阕,陆铮的笔顿住了,他再一次蘸墨,此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的目光都聚焦于他的身上。
陆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落笔写下阕词: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阳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陆铮下阕词写完,收笔,寂静的厅堂里面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无数人难掩脸上的惊容,更多的人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沉醉之色。
有几个才子干脆大声喊道:“好!好!这首词绝好!又是一首顶级佳作!”
而李芊芊和阮少林则浑身如同遭到了电击一般,尤其是阮少林,他整个人都宛若被冰封住一般,完全凝固了。
再看他的那张脸,惨白无比,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同样是《定风波》,阮少林的词能当一个好字,甚至能称得上大好!
可是陆铮的这首词,则可以称得上是传世之作,双方的差距绝对不是一点半点。这种感觉让阮少林绝望。
能不绝望么?倘若陆铮用另外的词牌作词,能作出传世之作也就罢了,毕竟陆铮才华很高,而且妙手偶得佳作,完全有可能。
可是实际情况是阮少林用什么词牌,陆铮便用什么词牌,而且作出来的皆是可以传世之作,这就有些太夸张了。
上一次《临江仙》是如此,今天的《定风波》也是如此。陆铮的才学高到了这种程度,谁能不绝望?此时的阮少林,心中生出无尽的悲凉,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那就是直接从海蜃阁上跳下去,坠入秦淮河从此一了百了。
而和他心境相似的则是李芊芊,作为海蜃阁的头牌,李芊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这里的主人,今天的宴会璞王殿下就是为她而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