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佛的战斗开始了,但却并不是急风骤雨,反倒象是很普通的置疑,针对布施提出了很普通的问题。
僧人号召施主布施,并称布施是为来世功德。请问,有钱者布施多,功德就大;贫者布施少,则功德小。
而按布施钱财的多少算功德,不问善恶,不问诚心与否,是佛门宗旨吗?难道佛只爱财,佑富不佑贫?
挂在大盈库下面的印刷工坊,现在又多了个编辑部,道士、儒生十好几个,为了登谁的稿子,为了争谁的稿子喷得更猛而吵吵闹闹。
而市井上,原本只是为商家登小广告,印量既少,收费也极低的报纸,终于也有了高雅的版面,有了更多的受众面。
“诸位,诸位,此乃某写的文章,有不当之处,还请诸位不吝指教,多多斧正。”李文浩乃是来赶考的举子,钱财不多,平日极节俭,今日却捧着一沓报纸,见人就。
嗯,也不是谁都给,而是看着象个读书人,能识文断字的那种。
一个读书人接过报纸,看了一眼,说道:“仁兄所写可是这篇《非佛爱富,乃僧贪财》?”
“正是,正是。”李文浩拱了拱手。
“李文浩——”读书人看了看文章下的落款,拱手笑了笑,转身而去。
十天了,这已经是第二期报纸。不仅是李文浩在散,把此看成行卷一般的效果,还有徐齐霖砸钱,把报纸广为传播。
而风潮由无到有,从小到大,逐渐扩散开来。尽管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真实意图,但却不妨碍他们参与其中。
有些是自真实的感情和好恶,有些则是看到了机会,受到了诱惑。
李文浩边走边,四十张报纸不过一个时辰便全部散出去。他还是懂得些窍门,便在崇仁坊和平康坊派,这里选人多、举子多,不是等着吏部选官,便是去青楼泡妞快活的。
稿费五十文,散报纸二十文,李文浩将最后一张报纸收好,背着手施施然地走向一处小酒馆。
这既得钱,又有扬名的机会,真是一举两得。李文浩找了个座位坐下,随便点了两个菜、一壶酒,便开始继续构思下一篇文章。
和尚贪财,主题是不变的。但把和尚与佛分开,实在是巧妙,还很阴险。说白了,佛是好的,但和尚不肖。也就是民间常说的:经是好经,可让歪嘴和尚念坏了。
李文浩自觉文采并不是太好,但他领会了精神,稿子才被选上。其他举子的文稿也被收了,钱却给得要少,登报的时间也不确定。
嗯,还要紧扣这个中心思想,文题可以是“佛言众生平等,和尚嫌贫爱富”。李文浩有了思路和灵感,不觉得意而笑。
这时,酒馆内又走进三个文士模样的人,似是认识或相熟的朋友,相携而来,拣了个座头,点菜要酒,又谈论起来。
“也不知是何人指使,竟对佛不敬,对沙门诬篾,实是令人气愤。”一个明显带着南方口音的青年掏出一份报纸,往桌上一拍,很是不满地说道。
一个年岁稍长的文士瞟了一眼报纸,不以为然地说道;“此报纸某也看过,倒觉得也算不上诬篾。沙门中确有不堪宗门,不肖僧人,如三阶教,敛财无度,将布施与福报相连,确是与佛的真义不符。”
另一个文士伸手点了点报纸上的文章,冷笑道:“某不喜佛教,亦觉此论有理。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杜兄,你为沙门抱不平,难道读的不是圣人之书?”
信奉孔孟之道的儒者,自然会对佛教产生敌意,认为佛教背弃纲常名教,有碍国计民生,不合文化传统,务必予以排斥。
忿忿不平的杜姓青年脸现赧色,但还强辩道:“佛门亦教化民众,劝人向善,于朝廷有利。”
年长文士笑了笑,说道:“这报纸上只说布施乃敛财之行,更不可把布施多少与来世福报连牵扯,倒也未说其他嘛!”
不喜佛教的文士点头赞同,说道:“僧人良莠不齐,经义亦有善有谬,平常事耳!和尚是和尚,佛陀是佛陀,不可一概而论。”
正好伙计上菜上酒,杜姓文士虽有不甘之色,但也无反驳之语,便不再就此事议论。
李文浩却竖起耳朵听得清楚,特别关注那位不喜佛的文士,对其所言“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钦佩得五体投地。
此人不凡,或可结交。常听其言,定会受益匪浅。李文浩想到这里,端起酒杯,起身走了过去。
……………
徐齐霖并没有把精力转移到打击三阶教上面,多数时间还是在大盈库忙碌工作。只是挤出点时间,关注下舆论准备的进度,并刻意压慢了节奏。
在没有得到李二陛下的肯前,徐齐霖不想太过激烈。没有李二陛下的支持,万一出了乱子,岂不是会让他背锅?
但徐齐霖还是有些信心的,他的想法、计划已经上奏李二陛下。有理有据,有诱惑有奉承,李二陛下十有会同意。
而此时,奏报和一期报纸已经摆到了李二陛下的书案上,正被他认真地阅看着。
禁绝三阶教?!李二陛下微眯眼睛,认为徐齐霖并不会以此为满足,这只是计划中的第一阶段行动。
臭小子,先来个投石问路,拿三阶教来看朕的态度。
李二陛下心中明白,也认为徐齐霖的这个策略十分巧妙,大有可为。
谁让三阶教不受人待见,奇葩到没朋友的。连同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