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多帖木儿打着其父的名号到此祝寿,倒的确惊动了此刻整个万户府中人。芃多帖木儿一亮相,厅中官员,不论大小,全都站起来,拱手作揖,欢笑欢迎,其他一些并不认识或熟悉朝廷官场的人,也随之一起站起来,场面煞是热闹。
到现在还未露面的亦怜真班,这时候也在哈兰朵儿只陪同下,一起迎了出来。父子俩一前一后,满面笑容,抱拳向芃多帖木儿走过去。
“贤侄,老朽今日过寿,实在不敢惊动御史大夫大人,不想贤侄还是过来了,真是让老朽受宠若惊,蓬荜生辉啊……”亦怜真班笑呵呵说道。
亦怜真班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弱,虽说头发胡子都已花白,但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在哈兰朵儿只身前,他反而更显健朗。
“叔叔今日大寿,小侄既然就在附近,哪里会有错过的道理?只是没有提前告知叔叔,叨扰之处,还请叔叔见谅了!”芃多帖木儿笑道。他此刻说话倒是得体,笑容温和。能让一省左丞相亲自出来迎接的,今天他还是头一个,面上也是有光。
“哪里哪里,贤侄能来,老朽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快请上座!”亦怜真班笑道,热情的拉住芃多帖木儿手臂,亲自带他到了厅中上首位置。
苏炼对亦怜真班和芃多帖木儿的交谈并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芃多帖木儿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人身上。那女子柳眉凤眼,秋波流转,眼角一颗朱砂痣,一身绯红长裙,巧笑嫣然,正是昨日在玄门兵库遇见的女子。
这女子昨日口口声声说与曹升江并无瓜葛,但此刻与她并排走在一起的,一身褐色长袍,头发花白,面色红润,气势威猛,不是曹升江又是谁?
在濠州时,苏炼虽然将曹升江打成重伤,被他跳水逃脱,但此时再看曹升江,却见他精神气势不减,眼神精湛闪亮,似乎并无大碍。苏炼在人群之中能看见曹升江,曹升江却是看不见他。跟在芃多帖木儿身后,曹升江笑容满面,见人作礼,不亦乐乎。
那女子依然一副世故圆滑样子,浑身上下,春意盈盈,眼波流转时,对亦怜真班也是颇为关注,时常拿眼瞅一瞅,面上笑容妩媚,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穆勒伦朵虽然一直跟着芃多帖木儿,但她古灵精怪,活泼好动,眼睛不停的在人群中巡睃。洛千音虽是白纱遮面,却也逃不过这女孩子的眼睛,居然让她发现,马上向洛千音欢笑招手。接着她又在芃多帖木儿耳边说了几句,芃多帖木儿也是一惊,向洛千音看过来,点头示意。
洛千音不想抛头露面,但也不会拒人千里,只好点头回应。芃多帖木儿也看到了苏炼,只是盯着他看了一眼,面容阴沉的又转过头去。
曹升江和那女子随芃多帖木儿一起,四人坐到了上首桌边。陪同他们的,有莫图赤,亦怜真班父子,还有另外两位苏炼并不认识的官员,一人黑脸精瘦,不苟言笑,另一人白面胖胖,满脸喜庆。
沈任锡自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去,就在苏炼这一桌大喇喇坐下了。本来每桌八人,他坐了别人的位置,管事过来一问,他说无所谓,就把座位给换了。沈任锡原来的座位,要比苏炼这桌再高两个档次,原来坐这桌的人,见沈任锡位置更好,也喜滋滋的换了。
“苏老弟认识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的公子?”沈任锡看见芃多帖木儿和穆勒伦朵与洛千音苏炼眉来眼去的,就出声问道。
苏炼无奈苦笑,说道:“芃多帖木儿吗?认识是认识,只怕在他心里,倒觉得还是不要认识我的好……”
“也先帖木儿是当朝御史大夫,也是中书省右丞相脱脱的弟弟。这次钞法变更,便是脱脱一手策划推动起来的……”沈任锡有些惆怅说道:“也先让他儿子来参加江浙左丞相的寿宴,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授意在里头?”
“这谁能知道呢,或许也只是一次普通的礼节往来……”苏炼见沈任锡愁苦之色,又问道:“沈兄还在为钞法变更一事而忧心吗?”
沈任锡借着芃多帖木儿却引出钞法变更的事情,苏炼当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是啊……”沈任锡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钞法变更是件涉及国策的大事,施行起来应该是大有困难,自然需要各地官员的支持。也先派他儿子过来给亦怜真班祝寿,恐怕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拉拢亦怜真班的支持……”
“沈兄的意思,是担心芃多这次过来,抢了先机,令你此行的目的变得更加难以成功?”苏炼沉吟说道。
“嗯,我只怕,亦怜真班不会听取我们商会的苦楚和诚意……”沈任锡点头说道:“因此……”
他这时候住口不言,只是看着苏炼。苏炼却是摇头一笑,叹道:“因此沈兄是想在也先帖木儿这边做做文章?但又苦于没有门路?”
沈任锡苦笑一声,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苏老弟,我也是刚刚生出这个想法……”
苏炼微微一笑,说道:“沈兄如果想去见也先帖木儿,倒是可以在他儿子芃多帖木儿身上动动脑筋……”
“当真?”沈任锡双眼放光,惊喜说道:“苏老弟你有办法?”
“沈兄,我也是这么一说,可以尽力去想想办法……”苏炼苦笑说道:“只是我也没有把握,若是不成,希望沈兄也不要怪罪于我才好!”
“苏老弟哪里话?”沈任锡连忙说道:“你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