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李老板补充道,“你看那些文献描述古琴的弹奏方式,都叫做‘抚琴’,通常古琴以右手拨弦,左手按弦,在弦上来回走,讲究吟猱,而古筝的演奏指法和古琴是截然不同的。”
闻芳菲伸出自己的双手,张开十个手指,现场给李小茹演示道,“我们古筝用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指拨弦,左手则利用琴弦的张力,控制弦音的变化,好润色旋律。”
李小茹此时才发现,闻芳菲的手指上全是老茧,和她自己的手一样,只不过她们茧的位置不同。
“古筝比古琴弦多,看起来古琴学起来要比古筝简单,但实际上,古人认为古琴远难于古筝,因为古琴更讲究意境,这是一个很玄乎很难掌握的东西。
你看俞伯牙对钟子期弹奏的《高山流水》,司马相如对卓文君弹奏的《凤求凰》,要达到那种意境,只能靠悟性和天赋,根本学不来,所以现在学古琴的人越来越少,我们学院古琴系的学生数量,只有古筝系的四分之一还不到,学校也不太重视这个小众专业,”闻芳菲给李小茹好好科普了一番。
李小茹受教般直点头,“我以前还以为古筝和古琴是同一种乐器,真不知道古筝、古琴有这么多讲究。”
“可惜现在大多数家长跟你一样,不了解民乐,没学过音乐的人总是潜意识的认为西洋乐器高端,在给孩子培养兴趣的时候,都选择钢琴、小提琴之类的西洋乐器,搞得现在民乐渐渐没落了,”李老板声语气很失落,
“我这家店在这里开了二十年,这几年,生意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一天多时可以接待五六个客人,少时一个客人都没有,你们再看对面的吉他店,每天的客人络绎不绝。”
李小茹说,“吉他不一样,那些男生一窝蜂的跑去学吉他,不就是因为可以边弹边唱,更容易撩妹嘛。”
李小茹总是能逗乐身边的人,让大家心情变好。
闻芳菲笑着附和,“有道理,男孩子弹吉他,身边立马围一群女生。”
“要造成这种效果,前提得是个帅哥,”李小茹瞅着闻芳菲笑,“你要是当众弹古筝,还不是能立马吸引一圈男生。”
三个女生说说笑笑,总算把断琴弦的阴霾说走了。
闻芳菲试探性的问刘嫚,“看你对这把古琴兴趣很大,你要不要试弹一下?”
李小茹觉得闻芳菲的话好奇怪,“你忘记我们是钢琴系的啦,嫚嫚怎么会弹古琴呢。”
“那可不一定哦。”
刘嫚望着闻芳菲一双已洞悉一切的眸子,就知道肯定瞒不住她。刘嫚问李老板,“我能试弹这把古琴吗?”
“当然可以,这琴我已经调好了,随便弹,”李老板爽快道。
刘嫚把凳子拿到琴前面,坐下。
“我包里有义甲,你戴上再弹,”闻芳菲说着就打开了自己的挎包。
刘嫚却摇头笑道,“我没有用过义甲,都是用自己的指甲。”
闻芳菲的视线不由落在刘嫚手指上,她觉得很怪异,众多周知,弹钢琴不能留指甲,指尖要触键,否则容易在琴键上打滑,刘嫚的指甲修剪的很平整。
这样的手指怎么拨弦?
不疼吗?
自徐夫人去世后,刘嫚就没有再碰过古琴,坐在琴前,她一时不知道该弹什么曲子,便先试弹了一段小调。
旋律简单却很好听!
李小茹顿时惊呆了。
嫚嫚她......她居然真的会弹古琴,她的手指好灵活,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和芳菲弹奏古筝时给她的感觉差不多。
闻芳菲和李老板两位内行同样很惊讶,一是刘嫚音色标准,指法娴熟,显然功底深厚,二是她弹奏的这首小曲,他们觉得非常陌生。
曲子很短,刘嫚很快就弹完了。
闻芳菲问,“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李老板说,“我居然也没有听过,亏我还自认为听遍了中国名曲。”
“这首曲子叫《戏春》,是西汉一位叫师午的宫廷乐师所做,”刘嫚解释道,她看闻芳菲和李老板依旧疑惑的表情,便猜到这首曲子没有并流传至今,而且恐怕连师午这个人,也没有在历史中留名。
刘嫚决定以后不能再轻易弹奏现世不该存在的古曲,否则会引人怀疑。
幸好《戏春》短小简单,闻芳菲和李老板都没有往深里想。
刘嫚有意转移两人注意力说道,“我脑子好空,不知道弹什么了。”
“你再试试,弹《梁祝》吧,正好我带着曲谱,”闻芳菲从包里拿出曲谱,摆在古琴前面的谱架上,她转头对李小茹说,“小茹,你待会儿来当评委,评评是我弹得好,还是嫚嫚弹得好。”
李小茹一下子兴奋了,“好,好,我可是会很严格的!”
排练了那么多次,刘嫚对《梁祝》的曲谱太熟悉了,有没有曲谱,她都能弹。
刘嫚端坐琴前,并没有看闻芳菲的曲谱,而是在脑海中酝酿《梁祝》的故事与古琴的融合,她的古琴,只弹过古曲,从未弹奏过现代的音乐。
而这便是闻芳菲所说,营造意境。
只见她想通了般,右手拨弦、左手按弦,接着,《梁祝》优美的旋律便在这间小店里传开来。
同一首曲子,古完全不一样,古筝生动明朗,而古琴却是安静悠长,刘嫚洒脱的姿态与宁静的神情,极具古意,仿佛把他们带入了久远前的古代世界。
李小茹目不转睛的看着弹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