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熙公主瘸着右腿,忘却了忧郁,忘却了烦恼,欢快地大叫道:“塔提湖!我终于到了!”
夜离自不知这话语里蕴含着多少艰辛苦涩,见子熙公主欢喜,也陪着她高唤不停。
但四处观看许久,除了芦花如雪摇荡,并没看见一片湖的光影,夜离就问道:“塔提湖在哪儿?我怎么还没看不见啊?”
“笨蛋!”子熙笑嘻嘻骂道,“还早哩!离这儿还有一百多里哩。”
“唉……那你高兴个啥啊?”夜离泄了气,抱怨道。
“我就是高兴啊!”子熙说完,一边银铃般的大笑,一边瘸着右腿,展开双臂,捕捉空中飘飞的芦花,那模样极叫人心旌摇荡。
夜离一时感染,也随着子熙公主捕捉芦花,一阵阵欢声笑语飘荡在蓝天之中。
两人奔奔走走,走走奔奔,奔走出一里来路,又进入了一座村墟。
但见这座村墟有瓦房,有茅舍,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时时有三五人众,来去如梭,光景迥异于对岸的村落,只是那些人一个个依旧黄面饥瘦,饥馑的样子。
蓦然间,前面不远处露出一座土垣宅院,宅院门外兀自停了一架牛车,牛车旁正有两个庄丁手握朴刀而立。又有一个体态较胖的土地主,手里提着赶牛鞭子,正要蹬上车去。
夜离觑见,大喜过望,一边飞步赶将过去,一边高呼道:“喂!喂喂喂……慢走!慢走……”
子熙公主吃了一惊,不知夜离要干什么哩,一瘸一瘸地紧跟了上来。
土地主闻听叫唤,抬头打量,原是是两个外乡人,男的背刀,女的握剑,自知不是好惹的主儿。他站立在牛车上道:“喂,喂什么呢?你这小子叫唤什么?”
夜离急急凑近上来,笑嘻嘻道:“来来来……来借一步说话,我有要事找你商量。”
“你小子是谁啊?我与你素不相识,有什么要事商量?快走快走,老爷我正忙着哩。”土地主不耐烦地挥鞭道。
“看样子,老爷是不想发财啰?”夜离故作神秘。
“发财?谁说老爷我不想发财?老爷我作梦都想发财啊!”土地主向来少见世面,思想闭塞愚笨,一听“发财”二字,眼里就迸出光彩来。
“好说好说……现在我和你做一笔买卖,保管你发个横财。”夜离频频点头。
“买卖?横财?”土地主瞪大眼睛,颇为不信。
“你这牛车能卖多少银子啊?我今日赶急,花一倍价钱买下它。你看如何?”夜离道。
原来是这路横财!土地主略思片刻,摇头道:“一倍的价钱?不卖不卖!老爷我就指望着它赶路收租哩。”
“五倍如何!”夜离忽然抬起右手,扠开五指比划。
子熙不知夜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身无分文却想买下地主的牛车,而且谈得一本正经,似乎不买下它誓不罢休,那模样实在叫人忍笑不悛。于是她站立在一旁,抿嘴含笑,静观下文。
车价猛然涨了五倍,土地主心思就活泛起来了。他暗自高兴道:这是撞上了哪路财神爷,大清早的就送银子来。这运气来了,不想发财都不行啊!不过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急需牛车用啊,我便再涨些价儿。
土地主暗自盘算后,就提高嗓门问道:“小子,你果真想买我的牛车?”
“当然当然…正等着急用哩!谁有工夫和你扯淡。”夜离回答得干干脆脆。
“既然如此,你小子就给十倍的价钱吧。”土地主一边狮子大开口,一边眨巴绿豆眼盯着夜离有何反应。
土地主清早正准备带上庄丁收租去,还未出门就撞上了这起大买卖,直高兴得连响屁也蹦跶出来了,暗笑夜离是个不识数的孬主儿:那头黄牛连带车架能卖将近一两银子,翻了十倍,岂不是天大一笔横财哩?
于是他乐颠颠地道:“小子:看你是外乡人,我也不算计你,你给个九两银子就行。”
“好好好……”夜离大喜,直睐子熙公主,甚是得意的样子。
子熙微微而笑,并不言语,暗道:看你拿什么给人家!
夜离嘴里说得堂皇大方,却并没有付银子的意思。土地主就急催道:“银子呢?快交付银子啊。”
夜离一边捋起袖口,一边大咧咧道:“你快回屋里拿纸笔来,我给你立个手据。上面写上某年某月某日,欠你九两银子,再写上我夜离的名,过几天就拿真金实银来兑换。”
嘿嘿!夜离居然想到了这个点子哩!
大约是子熙抵押琥珀坠子的事儿提醒了夜离,但他却里里外外实在也没有可以抵押的物件(斩妖刀除外),因此就想到了这立据为凭。
土地主一听这话,直气得绿豆眼骨碌碌乱翻,浑身直冒黑烟:“呸!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大清早的来拿老爷开涮。”
气极之下,土地主就将赶牛鞭子“啪”一声刷过来。
夜离绕手抓住,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不相信我夜离?”
还男子汉大丈夫哩!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哩!旁边的子熙公主捂嘴笑弯了花枝,桃花灿烂道:“夜离,你别胡闹了!我们还是赶路去吧。”
夜离却仍然抓紧赶牛鞭子不松手:“那塔提湖离这儿还有一百多里路呢,你怎么走得动?不买下这牛车,那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子熙公主听得清楚明白:原来是为我着想哩!她不禁心中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