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弱女子逃出家门,举世无亲,不管是谁收留她都要承担风险。而乔镇远是唯一愿意承担这个风险的人。所以不管她再怎么不愿意,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司南也确实是这样表现的,她走近乔镇远,葱白的五指重叠,盈盈下拜,好似新娘拜见自己的丈夫。
然而,就在乔镇远以为她会屈服时——
“我愿意交出神农令,以换叔叔的庇护,可否?”
却听到她这般说道。
“对叔叔而言,侄女你抵得上千千万万的神农令。”乔镇远森然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叔叔谬赞了。”司南面色不改,吐露出来的语锋却越发犀利,“只要娶了侄女,神农令就是嫁妆,对吗?”
司南垂眉看了一眼老先生的尸首,想必这位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镇远镖局的二号人物,竟一时失算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要是侄女没猜错的话,叔叔你本来就是洪龙会的手下,而这位老先生,负责与洪龙会联络。你们之前说好,一旦从我这里诈出神农令,便将神农令一手献上……但我不明白,叔叔你为什么要改变了主意?”
正如司南所说。
她能逃出来,并非是与洪老虎的赌约作用,而是洪老虎计划的一部分。当司南千里迢迢地赶到最安全的庇护所时,她必然有所松懈,这时,庇护之人只要稍稍旁敲侧击,就能轻而易举地得知神农令的下落。
一路上源源不断现身的刺客与追兵,仅仅是障眼法。
只不过,陵千山的出现,给这个障眼法增添了更多的真实感。
“侄女果然聪慧。”明明被当面拆穿,乔镇远依旧谈笑风生,他咧嘴道:“没错,一开始,我便跟那只老虎约定,令牌归他你人归我。这件事上,我确实欺骗了你……”
“但另一件事,我没有骗侄女你。我确实想让你嫁给我。为此,我发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便一辈子不向你询问神农令的下落。至于洪老虎,让他像狗一样去吃屎,交给我来解决。”
“叔叔,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要改变主意?”
“因为我唯独不忍心伤害你。”乔镇远低沉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磁性。
而司南对此,蔑然一笑:
“叔叔你不只是想杀人,还想诛心呢。”
“那么,回答呢。”乔镇远对司南的态度不为所动,他只要结果。
所以司南给了他最后的答案:“我拒绝。”
“为什么?自古英雄配美人,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还是说,你已经心有所属,就是一路上跟着你的那两个傻小子中的其中一个?”
“怎么可能。”司南不禁哂笑。
她一字一句地对乔镇远说道:
“这和任何感情都没有关系。拒绝的理由,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
宴会堂的四周墙壁,同时被钝器打碎。堂上的大梁再也支持不住,崩塌陷落。在慌乱之中,镖师们大多还能抽出武器,抵挡落下来的碎瓦杂物,但很快便被压到了最下面。乔镇远目光一凝,他跃至司南身旁,将跌落的房梁轰掣开来。
在突如其来的慌乱中,司南的平静语气更显得怪异。
“你们只能抵挡洪老虎三个时辰。”
“就算加上在小镇中的隐藏力量,结局也是如此。”
在轰然倒塌的宴会堂外,四名壮汉站在东南西北方向,手持流星锤,瞬间拆掉大堂就出自他们的手笔。初次之外,还有将近二三十名,全部笼黑袍打扮,连脸都用黑布蒙上,个头矮小,目光冷漠,看架势正是传闻中的扶桑忍者。
“神农令在哪里?”
“报告大人,目标就在里面。”
“我没问你目标,我问得是代表洪龙会的神农令!”
“嗨!”
按道理说,神农令的下落,除了司南之外,没有人知道。所以司南就等于是神农令。但发号施令之人显然不这么看,下属也不分辩,只是嗨嗨地低头认罪。
“真是废物。”
那人骄横地撇撇嘴,好似很瞧不起跟在他身旁的忍者们。然而他的个头,居然比这些忍者还要低矮,大抵五尺三寸不到,头戴红帽,身穿锦缎短袍,远远望去倒像个大点的蹴鞠,他一抖缰绳,坐骑应声而动,一只巨形的斑点花豹驮着他来到堂前。
“乔镇远,在下奉龙头之命,前来赴约。”
“哪个在下!”
倒塌的大堂最高处,扑通伸出一只手臂,黑铁般的肌肉虬结耸起,而后垒起的碎木嘭地爆炸开来,骤然袭向了骑豹之人。那人轻轻一挥手,无形的元气便在他身前三步之外竖起大盾,将所有的碎木全部拦下。
只听那人冷笑道:
“洪龙旗下,节气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