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赵国公府深处,一个有些荒凉的小别院里面,住着一个终日与酒为伴之人,本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贵公子,现在却是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废人,他就是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嫡长子——长孙冲。
刚开始的时候,长孙无忌隔三差五的还来这里看看儿子,勉强劝解几句,但长孙冲像是一颗心死的顽石,丝毫不为所动,后来长孙无忌便不来了。
久而久之,这个偏僻的小院,除了送饭的下人每天来两趟之外,就只有长孙冲的母亲心疼儿子,依旧时不时来探望,可即便如此,也并不能为这里的荒凉增添几分别样的颜色。
“小冲,我来看你了。”
一个洪亮的男子声音在小院中响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奈,男子看着敞开着的房门,只能自己走了进去,满屋子刺鼻的酒气,夹杂着一丝腐朽污垢的味道,男子微微皱眉,却并未有太多关注,敏锐的目光,一眼就寻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瞳孔微缩,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讶浮上心头,“你、你是小冲?”
连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那个倚墙坐在胡凳上举坛饮酒的男子面露不屑,轻轻瞟了一眼,嘲讽道:“哟,这不是长安未来第一战神嘛,怎么会来找我这个废人?”
“小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好兄弟呀。”
“好兄弟?呸!
我从来都没有拿你当兄弟,房遗爱,你以为你是谁?配当我兄弟吗?你跟那杜荷一样,永远都只能是我的跟班,随从,哈哈哈哈……”
长孙冲一脸的癫狂,举起酒坛猛灌而下,许是喝醉了,酒水直接浇在了脸上。
原来这来人就是将要去从军的房遗爱,虽然他满脸的憨厚老实,却重情重义,走之前还不忘来探望一下以前的好朋友。
可长孙冲的话深深的刺伤了房遗爱,要说他们几个家世门第都相仿,以前以前胡闹学堂,一起做长安纨绔飞鹰走犬,虽然多是以长孙冲为首,但也不过是因为长孙冲比别人大那么两岁。
说到跟班?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谁会做跟班?
“小冲,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房遗爱还是没有放弃。
“我成现在这样,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还要来当面看我笑话?
房遗爱,行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癖好?
你打败公孙武达大出风头的事情我听说了,还被百姓传成大唐未来的战神,好大的名头。
而我呢?是天下所有人看笑话的废人,废人!连男人都不是。
可那又如何?你在我长孙冲面前,永远都是跟班,永远都是……”
你……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自己从小一起玩的发小伙伴,房遗爱真想上去直接揍翻对方,太装了!
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房遗爱也不想再跟一个醉汉聊什么旧情了,随即说道:“不管你怎么想吧,你的事情我听说了,都传言说是你得罪了杜驸马,被他算计。
我不想评说这件事,而且我一直拿你当从小到大的兄弟,从未想过要嘲笑你。”
“哼,假惺惺,你投了杜少清得了多少好处……”长孙冲小声嘀咕道。
“我今天来,是要跟你告别的,我要从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长安。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你身体的问题,我想,你可以去找杜神医,他是天下第一神医,应该会有办法的。”房遗爱诚恳道。
砰!
长孙冲一把将手里的酒坛砸在地上,三两步上来抓住了房遗爱的衣领,双眼血红的怒道:“你特么什么意思?让我去跟仇敌求医?”
房遗爱下意识的反手将对方制住,愣了一下,旋即松开,将之放在了胡凳上。
叹息一声道:“我不知道你跟杜神医多大的仇恨,但师父讲过,韩信当年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大丈夫能屈能伸。
更何况你是一个求医的病人,杜神医医者仁心,只要跟你不是死仇,未必就不会出手,你自己想清楚了,是要报仇,还是要做回正常人?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房遗爱转身大步而去,他知道,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这个儿时的玩伴了,以后还会不会同路,就看对方怎么选了。
而长孙冲一个人瘫软在胡凳上,一言不发,良久之后眼角流下一滴泪来,嘴里先是沉吟两声房遗爱,最后却念叨起了杜少清三个字。
在长孙冲的心底深处,杜少清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梦魇,听到这三个字,他就上头,所以整个小院、甚至整个长孙府都没人提,他的小院里面,甚至连杜少清设计出来的家具桌椅都没有,可见一斑。
太医馆里面,杜少清也听说,房遗爱从谢映登这里出师,准备去从军了。
心中一动,于是找到了谢老道,两人喝茶闲聊,“老谢,恭喜你教出一个未来的名将,这下你可是再次出名了。”
谢老道倒是不跟杜少清客气,白了对方一眼道:“你小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说什么事?不会是在打我弟子的主意吧?我可是听说,薛礼投师李药师,你不会是在寻摸护卫吧?”
“怎么可能?房遗爱算起来是我杜少清的连襟,让他做护卫?我那皇帝岳父也得答应才行,你老谢答应吗?教徒弟就是给我做护卫的?
我是想问问房遗爱的去处,如果没有想好的话,能不能去跟我那三弟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