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举着锄头,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再加上这两家的姻亲帮忙,村里其他人听完也怕这种遭遇下回落在自家身上,都纷纷拿着家伙什要去讨公道。
也有的是那种,纯被任子玖煽动的,压根是啥也没想,像是凑热闹似的,脑一热就拎家伙什,要跟着大伙一起去找河对岸的那伙人。
一个个都直嚷嚷着,一命抵一命,甭管那伙人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必须得再交出四条命。
族长任尤金,拄着拐杖,压都压不住。
他扯脖子喊,都给我站住,但是在一堆人的吵嚷声中,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可族长是真怕,怕今儿真会又多出几条人命,还是人为的那种。
也是他使唤的人,赶紧去童谣镇告知一声衙役的。
因为指望不上任里正啊。任里正家里大门紧闭装死,压根就没出来过,振振有词,说病的起不来身。
“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我还是不是你们的族长!”任尤金用拐杖,拦着几百口子举着锄头菜刀的村民。
和宋富贵关系挺好的四嫂子,也小声在河边说公道话,“那头还不道是个啥样,他们住山边,没人去问问也就算了,一个村里住着,谁乐意让狼进村呐?”
被他爷们瞪眼睛,给硬瞪回家去了。
瞅那样,四嫂子要是再敢多说,就得挨揍。
四嫂子他男人也是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你总得让那几户死了人的人家出气吧。
他娘们站出来说这话,太得罪人。虽然他心里挺赞同的。
说白了,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大白胖娘们是没过脑子就嚷道:
“备不住河对岸死的更多,依我说,让族长爷领几个人先去瞅瞅。
妈呀,反正我是不敢去,别看那头烟筒冒烟了,我怕是一地死尸。
再说你们跟他们使啥劲?给人拿锄头刨死就得蹲大狱,还刨死四个给你们抵命。
依我看,你们别刨死他们了,你们就应该撵狼去,不是四头狼给咬死的吗?咬?”
啪的一个大嘴巴子,大白胖娘们的婆婆,抡圆了胳膊连打带骂道:“给我滚家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
翟婆子带着十几个女人,哭嚎着拍着大腿跳骂着:
“就该他们死!
他们必须给我老头子我儿抵命!
他们要是不放狼进村。
那些狼要是在他们那头吃饱了,就不会进村祸害。
他们二百多口人,不够那些狼吃嘛!”
不够那些狼吃吗?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就在这时突然前蹄朝天,被缰绳勒住长长的嘶鸣了一声,陆畔坐在马上,怒视着这群举着火把举着菜刀的人。
顺子也被气的一把扯掉口罩,急忙翻身下马,上前劝说道:“少爷,看来那伙人是住在桥对面。您先过桥,这里有我,也有齐捕头,齐捕头眼看就到。您别和这一群刁民动气。”
陆畔这才喉咙动了动,强压下起伏的情绪,呵了声:“驾。”
枣红色的大骏上了桥,驰骋在茫茫的白雪中。
上了桥后的陆畔,情绪更是复杂难言。
因为他发现,这座桥上,根本没有狼群的足迹,没有从那面咬过人再跑到村里会留下的血迹,附近的河面也没有。
这说明,或许是两伙狼群同时下山,一伙狼群从其他路线进了村,一伙狼群……
这说明,齐捕头齐鸣所掌握的四死七伤,只是上报的村里人伤亡情况。
而山边的那伙人,即使此时已经死了不少,也并没有人给他们上报。
纷纷扬扬的雪沫子,突然越下越大,大到能迷了人的眼。
宋阿爷佝偻着身体,听到吱呀吱呀地踩雪声,扭头看了过去。
看到一马一人时,老爷子急忙用手揉了揉眼。
忙活一宿,所以,是出了幻觉吧?要不然怎么会看到小将军呢。
恩,是小将军的模样,没穿盔甲也认得,因为是他们这伙人的恩人。
身穿黑色狐裘的陆畔,站在这片破房子前,同样的,也在回望正在打扫血迹的宋阿爷。